她站在那里同付婉雯对峙,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她也不会躲在沈之衍身后。
他忽然想,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小桃子。
他的小桃子,怎么能做到对他受到的伤害无动于衷呢,又怎么能在这样伤害过他之后,还能义正辞严地辩驳?
付婉雯怒不可遏,指着姜桃鼻尖叫骂:“怎么你们伤了人还有理了?无论牧之做了什么,你看看你们俩,不都好好站在这里吗?受伤的只有牧之!你们别想置身事外!”
“所以我问,”姜桃看着她,重复道:“你们想怎么样。”
“你……你……”付婉雯被她这态度气得头晕,“你就连个道歉也没有吗?!”
付婉雯是真被气到了,嘴唇都在哆嗦,“我知道你记恨牧之在订婚的时候撇下你,但讲道理,他罪不至死吧,你们是一起长大的,你就没一点感觉吗?他的手被你伤成这样,你就这个态度?还有没有天理了?!”
姜桃手指轻轻蜷缩,沈牧之伤成这样是意外,她得承认,她被这个意外打得措手不及,她默了默,又开口,语气终是软了些,同付婉雯耐心解释:“我确实不知道他当时有伤,不然我会注意一点,他自己应该清楚自己的状况,明明受伤为什么还要挑衅?”
沈牧之闻言,死死地盯着她,可是她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这是在怪他吗?明明现在他才是受害者。
沈正国拧眉,沉声开口:“无论如何,牧之的手确实被你伤到了,这是事实。姜桃,牧之的问题我会教训他,但你现在是他嫂子,你们以后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应该是这样,你们在医院那一闹,知不知道又有多少关于我们沈家的传言?”
沈正国最在乎的,始终是沈家颜面,沈牧之闻言,心口越发冷。
他不知道今天这次见面有什么意义,他本来以为,他的手都这样了,姜桃至少会后悔一下的。
他也没有想要很多……只是希望,她能稍微对他仁慈一点。
可是,她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
他低下头,脑海空茫一片,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沈之衍这时出声:“她是为了帮我,才会推沈牧之,现在计较没有意义,你们不如直说,到底想怎么解决问题。”
病房里安静下来。
就是因为不知道还能怎么样,所以这半天了,付婉雯也只是叫骂,她受不了自己原本好好的儿子,忽然这手就很多事做不了了。
她忍着眼泪,看着姜桃,咬牙切齿:“道歉,不然,我……我……”
她想说法院见,可是上诉又有什么用呢?就是赢了也不过是获得经济赔偿而已,这不是她想要的,这远远不够。
她放了狠话:“我一定也要废了你的手!”
对,她要废了姜桃的手,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她心头之恨,她恶狠狠地瞪着姜桃。
姜桃拧眉,刚想说话,沈之衍身子一侧,直接挡在她前面,眉目冷肃,面对付婉雯,“有我在,没人能碰她。”付婉雯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刁难沈之衍多少年,但这个孩子从前对她都是避着的,不会正面冲突,现在因为姜桃,居然敢和她叫板了。
她指着沈之衍鼻尖,“你早就该去死!你,还有你那个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们沈家好好的,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沈正国眉头紧皱,他这人最重体面,看不得付婉雯这样失控地大喊大叫,他厉喝了一声:“够了!”
付婉雯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扭头冲着他也喊:“你儿子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在想什么沈家颜面,牧之才二十多啊!你没有听到医生的话吗,他不光很多事不能做了,后遗症还会让他以后变天手都痛!我心疼儿子有什么错!”
沈正国满心烦躁,付婉雯这会儿矛头居然对准了他,他心底压着火气,语气也不客气:“没有让人家废一只手给你赔偿的道理,再说……”
他顿了顿,看向沈牧之,“确实是牧之自己先招惹之衍,你在监控里也看到了。”
画面中沈牧之一直追着沈之衍到电梯间,明明知道自己受了伤,居然还用左手去主动攻击。
“好,好……”付婉雯含着泪点头,“那你什么意思?我儿子这手成了这样,这事儿难道你想就这么算了?”
沈正国沉默片刻,扭头劝沈之衍:“之衍,这件事牧之有错,但他的手现在成了这样……你们至少先表个态吧。”
沈之衍正想说话,姜桃从他身后走出来,喊了一声:“沈叔叔。”
沈正国说话中肯,不像付婉雯那样叫骂,她便也愿意平心静气谈,“让我道歉不是不可以,但我希望你们也能做出承诺,让沈牧之不要再干扰我和之衍哥哥的生活,这样大家以后才能相安无事。”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说话也有条理,沈正国觉得有道理,他看向沈牧之。
几人都看过来,病床上的沈牧之沉默着。
是该放弃了,可是怎么就这么难,他心底万分抵抗,他不知道要怎么死心,洒脱地远离她的生活。
半晌,他道:“算了。”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嘶哑,眼眸里也是一片晦暗。
以前,他最受不得一点气,别人敢伤他一分,他恨不得十倍奉还,然而现在……
那个人是姜桃。
他不知道要怎么追究,付婉雯非要为他讨个说法,可现在,沈之衍和姜桃站在这里,两个人同一阵线,并肩而立,互相维护着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今天这场谈话,倒是在折磨谁?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付婉雯说:“怎么能算了?!这么大的事!牧之,你不要怕,就算你爸现在偏心那个私生子,我也会帮你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