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衔青神色深沉,把手中的毛笔搁下,疾步打开门。
过了几瞬,青石轻巧地落在他跟前,额间的汗液滑落,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惶恐。
“让让让让,不要堵在路中间。”
“快!往那边去两队人!”
……
火花四绕,京兆营的武将皆出。混乱的街市内被大队人分成好几份,原本还在吵架的人霎时噤声。
身着盔甲铁器的兵士分成好几队,急速在街道中央穿行。飞扬的灯盏照着前行的地面,点点火影粘在地面。
沈衔青坐在马上,一双眼睛四处扫视,最后落在朝他招手的元芳身上。
“王爷,我和少爷是在西街中间分开的。我们家少爷不喜欢人多,肯定是会往另一边走。”元芳在沈衔青的允许下,跑了过来。
他之前在街坊中听闻有贵人失踪的消息,开始还没怎么在意,后不小心碰上寻人的护卫,四目相望一瞬就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便一边让人继续寻,一边让一个人回去报信。他自己则去摄政王办公的地方,去问问王爷是否愿意派遣兵力寻找。
没成想,摄政王比他想象得来得快。他还没走到街中,就碰上了许多带兵器的兵士。这些兵士与普通的护卫和衙役天壤之别,大多都是见过血的。
之后他见到马上的摄政王,狂跳不止的心脏才有了缓和的架势,忙伸手回话。
“不仅如此,少爷喜欢灯光大的地方,西街的南边有人放烟火和祈愿花灯,少爷可能去那里。”他一口气说完,不敢有耽搁。
虽说他较为了解徐月见的喜好,但人群太多太散,谁也不敢保证徐月见的安全。
元芳抬眸与沈衔青对视,在他沉沉的眸光里心底一颤,而后大股的汗水从后脊背滑落。他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落在自己身上,险些呼吸不畅。
良久,摄政王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挪开。那股压力消失,元芳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跟在后面。
沈衔青扯了下缰绳,马头调转开。
前往西街南边的时候,摄政王身后又来了好几队人马,领头的官员边扶着官帽边疾步跑来,肚上的肥肉上下摇晃,让人瞧之滑稽。
“王爷,臣带了两队人马来,方便您寻人。”官员大喘着气,讨好地笑笑。心里却惶恐非常。
据说摄政王挺宠爱那个男人,若是真的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出了事,最快的保命方法就是抹脖子了。
“闭嘴。”沈衔青冷冷看了眼下方的官员,挥鞭一打。马飞快地动起来,后边的人见状忙跟上。
到了护城河边,沈衔青下马走到河边,旁边的兵士和护卫一齐出动,把整条河坝都围起来。
沈衔青在原地站了会,忽然往左边走去,那边在高石之下,可以纵览整条河的全貌。
他慢慢地走下去,人群渐渐离这边远了些,倒是坊间的欢闹声要更大一些。
下去没到两瞬,他看见旁边的河岸上蹲着一个人影,人影消瘦挺拔。远远地他似乎能感受到那人的悲伤,明明暗中连脸都瞧不见。
很难说,他和徐月见相处多日来,竟觉得眼前这个落寞悲伤的人才像徐月见。
沈衔青盯了他很久,直到外头的的声音接近,才忽然回过神。
那人似乎也觉得蹲得有点久了,站起身时还抖了抖腿部,嘴里又念叨了什么,才准备走。
他正想开口,那人却像是有感应一般,突然调转脑袋,看向他。
“沈衔青?”
“嗯。”沈衔青闷闷地应了声。对面的人似乎没听到他的回应。眼里的惊奇露了全。
夜色微寂,花灯摇摇而上照亮黑幕。巨大的京都城被一条条火龙分为几部分,铁骑和兵士四处搜寻,步调飞速划过护城河岸。
沈衔青看着徐月见半提着衣服,拾阶梯而上。涟漪的湖面和布满半个河面的莲花灯映在他的身后。
“王爷,你怎么来了!”徐月见刚见到沈衔青的那瞬间,还没有从情绪中缓过神。
等身后传来闹声,他改口过来,赶紧踏着阶梯上去寻他。
“王爷,你也是来看灯会的?”徐月见抬起脑袋,到了跟前才觉得沈衔青好似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只能本着直觉,小声问着。
从‘沈衔青’到“王爷”,从‘落寞孤寂’到‘欢天喜地’。不过是个一念之差,就像转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衔青的手指微动,垂头瞧着眼前这人。用眼睛细细描绘了一遍他的轮廓,而后淡淡道:“护卫说你失踪了。”
“啊?”徐月见迷茫地抬头,和沈衔青对视了几瞬,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他们正站在台阶中间,两边的灯火微微映了些,视野内有些模糊。
徐月见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气氛,可沈衔青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虽说没有责备,但很奇怪,他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一样。
“走吧。”沈衔青看出徐月见的不自在,心底涌出的冷漠渐渐又被冲散。他有些无奈,又觉得自己对徐月见实在和颜。
徐月见对自己绝对称不上心慕,但为何又要做出‘我对你倾心不已’的事情和动作。
他这样惫懒的人,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会推动。
沈衔青想到之前听闻的‘黑化值’,以及无叔查出并没有出现巫蛊之术,那么能促使徐月见行动的、并且无真身可以说话的,只有——
神灵。
沈衔青的眸色微黯,之前听说神仙要下凡历劫,方可大成。
所以‘黑化值’可能意味着他就是徐月见的一个劫难,如果真的渡过,徐月见很可能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