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荆叔叔的表情看上去毫无变化,人偶似的,像是听不懂他的问题,又说:“公子,公子。”
他死气沉沉地问:“您还活着吗?”
怀雍痉挛似的狠狠冷战一下,从梦里醒过来。
跟他说话的不是荆叔叔,是个大婶,问他:“公子,您还活着吗?”
怀雍咳嗽起来。
大婶把怀雍带回藏在家中,诚惶诚恐地照顾。
大婶是个寡妇,带着捡来的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过日子,他们一家人都没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只怕招待不周,将家里唯一一床茅草被子给怀雍睡,仅有的一点大米煮成白粥,还道歉说自己家里没有好东西。
这次冻了一晚上,怀雍却没发烧。
他想出发,可是雪下个不停,大雪封山,农夫让他等雪停了再走。
大婶去了一趟山下,听来了不少坏消息。
不光是怀雍所在的军营被攻破,附近的数个关隘营寨都丢了,又下起雪,气温骤降,很多溃兵冻死在路上,十分凄惨。
怀雍问他知不知道一个叫百里关的地方,大婶不识字,根本说不清楚。
过了两天,大婶去山中捕猎,说要给他抓只兔子回来。
结果兔子没抓回来,倒是又捡回来个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人,问他:“公子,你看看,我在附近捡到的,是不是你那个走丢了的叔叔。”
怀雍仔细一看,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心想:哇,长得这么年轻,顶多二十岁,能是我的叔叔吗?
也不知道该说巧还是不巧。
大婶这次捡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赫连夜。
……
赫连夜醒来,见到胡乱用荆钗粗布束发,用麻布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怀雍:“真遗憾,你已经烧了五天,连药都没有,我还要以为死了,居然被你活过来了。”
赫连夜:“……”
赫连夜:“为什么在我的梦里你也不能对我温柔点。”
怀雍正在给他清理伤口,他没学过医,直接揭开裹伤布,连着血肉一起撕扯下来。
赫连夜疼得直撕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真没死。
不但没死,他还和怀雍重逢了。
怀雍问他:“怎么回事?你怎么浑身是伤,这么凄惨地倒在路边?”
赫连夜不爽,回嘴:“你不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穿成这样,你父皇派给你的那些护卫呢?人都去哪了?”
怀雍沉默了。
赫连夜也沉默了。
两个少年都觉得失败透顶。
其实他们都没资格嘲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