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音也纳闷,说:“昨天傍晚买灯油的时候,我分明看见明珰进了胡同口,但抬头细看时,她却缩回去了,当时没在意,现在您这样一说……”
西门预感不妙:“难道是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咱们也没有露馅儿的地方。”
母女俩紧张起来,西门琢磨着该找机会试探试探明珰,但今儿辅仁社有讲演活动,她需要去一趟学校,只能容后再说了。不过今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她到辅仁刚进办公室,男教员便告诉她说,昨天金家打来电话说福贵儿的咳嗽又犯了,要再请三天假,请她下礼拜三再过去,如果咳嗽不见好,会在礼拜三之前再来电话通知。
西门闻言心凉了半截,明天进西角楼泡汤了!
这不打紧,等等可以,但如果福贵儿当真到了下礼拜三还不见好还继续请假怎么办呢?
她颓丧地坐下,忽然发现算学讲义挪了位置,她一怔,讲义是她和戈亚民的暗号,每天放在固定的位置,且朝向固定。
她立刻打开下面的抽屉,果然,书本的最下边有一封信。看看办公室无人留意她,迅速打开浏览,随即脸色大变。
无心参加讲演会了,她收拾东西匆匆回家。
到家后母亲正在看日历,3月11号被圈了红色,是她进西角楼的日子,也就是明天,她上去撕掉那一页,沉声说:“妈,特派组查到我和戈亚民有旧,接下来可能要有所行动了,物证必须迅速解决,靠进入西角楼慢慢找寻恐怕来不及了,福贵儿又请假了。”
顾不上细说,她放下书袋匆匆朝自己的书桌走去,拉开抽屉找东西。
西门太太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特务竟然查到了你和他……”
西门一边找东西一边说:“十万火急,只能用上次想到的办法了。”
“买房?”
“对。”
“这是……那个人的意见?”其实西门太太出口前就意识到戈亚民并不知情,女儿明知其为了上次的窟窿倾家荡产,怎会再……?女儿一定把金家卖房的事向戈亚民隐瞒了。
果然,女儿摇摇头,虽然不说什么,但西门太太也明白了,这次女儿是自作主张了。
“可是上哪找那么多钱……”西门太太疑惑地看着女儿,试探道,“方丞?”
西门咬着唇瓣,赧颜,“是。”
“好!”母亲道,“那你快去。”
回得太快,几乎透着赞许和期待,这和从前那个教导女儿自立自爱的母亲大相径庭,西门音不适,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母亲。
她母亲尴尬,说:“我这不给急的吗……甭多心了,你就好好想想,这回能跟方丞拿到钱吗?”
“能,但是得走最下策,若不是情况这样急,我也做不出这等……不说了,我得赶快走了。”
西门太太看她如此纠结,不禁狐疑,把她叫住了,问:“音音,你不是要做什么糊涂事吧?”
想到女儿刚才一进门便急匆匆翻抽屉找东西,于是下意识地看向女儿的手。
“手里攥着的是什么?”她问。
西门知道母亲不了解清楚是不会罢休的,于是将手里握着的纸条递了过去,那张纸已经泛黄,一看便有些年头了。
她母亲打开看了几行便蹙眉了,“你莫非是要敲诈方……”
意识到这话不受听,收住没往下说,转而苦口婆心道:“音音,你好好跟他讲不成吗?这样子冒冒失失做事,弄得跟女土匪似的,激怒了他怎办……”
“妈!这不是敲诈,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翻脸……”
“不是敲诈,那你心虚什么?”知女莫若母,女儿现在有多心虚就有多嘴硬,她还看不出来么。
她说:“方丞既是提出和你结婚,便是诚心想帮咱们,你好好跟他讲不成吗?”
“成是成,但时间无法保证,而且……不结婚他是不会答应其他的!”
西门太着急了,没有时间多筹划,而且方丞之前给她来了个前脚拒绝借钱后脚提出结婚的翻转,叫她实在摸不清机关,也没时间去摸清,总之她就是不能继续拖延了,她收回那张纸条,“妈,您甭管了,我自有分寸。”
说着匆匆出门,不自觉地把围脖往上拉了拉,遮住了一半面孔,试图遮住内心的不安。
她到邮政局拨通了上次那个电话号码,先是海东接的,很快话筒到了方丞手里。
“音音。”他的声音惊喜万分。
“方丞,我有事要见你。你家在哪儿?”
“我家……咱家。你在哪,我去接你。”
“不,我很急,我直接去就行,省得来回耽搁。”
“那你在哪。”
“齐化门这里有个邮局。”
“那里我知道,离纱厂不远,你等着,我打电话给纱厂,让他们派司机接你。”
她还没应声,方丞就已经挂了,想必是着急给纱厂打电话。
物证贰
香山别墅忽然跟打仗一样,仆佣听差忙得团团转。
明明刚装修好的别墅,又让大家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一通检查。
连狗窝的顶棚都又改了一遍漆面,海东举着大棍子在驱赶树上的一种红脑袋鸟雀,因为长得丑,影响院容院貌。
风风火火一通忙乱,一个钟头后汽车接近大门口时,才终于消停了。
西门音第一次来这里,透过车玻璃看到门匾上‘方音墅’那三个字时,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这若放在平时,她必然会停下来,慎重地思考见到方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无奈事情紧急,她顾不得这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