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
被请进来的李氏坐在椅子上,瞧着周围静默垂首的正院下人们,她这心里忍不住打鼓。
自从上次她在福晋面前提五格的事,福晋便已经快一个月没给她好脸色了,今儿又不是请安的日子,福晋居然让人将她召到前院来,也不知道要弄什么幺蛾子。
李侧福晋想到自己近日私底下偷摸搞的那些小动作,忍不住有些心虚,担心福晋是抓住了她的马脚。
她忐忑不安地坐了半晌,手边的茶都续了两盏,左等右等,才终于把福晋等了出来。
李氏忙起身行了个礼,一边偷偷抬眸打量福晋的脸色。
只见福晋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倦怠,眼睛底下两团青黑,偏偏颊边还抹了胭脂,怕是为了掩盖病容才故意上的妆,非但没有显得气色好,反而看起来却让人觉得更憔悴了。
李氏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行过礼坐回椅子上。
福晋冷冷瞥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李氏,听说你这些日子在派人收集京城世家公子的画像,你身为侧福晋,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侧福晋一听,便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败露了,连忙解释道:“回禀福晋,妾身这么做是有原由的,是为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一个侧福晋,都没有这样的权利。”福晋直接打断她,嗓音透着冷酷,“大格格的婚事自有四爷和我来操持,
这人选也本该由我们来定,你忙前忙后,又有什么用?”
李氏的遮羞布被福晋毫不留情地扯下,脸上涨得通红,眉眼间写着不忿:“妾身是大格格的亲额娘,怎么就不能为大格格挑选夫婿?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我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福晋这话说得太绝情了些。”
她才不敢将大格格的婚事直接甩给福晋,福晋和她关系紧张,又怎会用心为大格格挑选人家?
她之所以派人去收集画像,就是想为大格格挑一位家世显贵的夫婿,不能让福晋随随便便把大格格嫁出去。不然大格格夫家不得用,以后又怎么能为三阿哥提供助力,福晋肯定不会像她这般用心,恐怕巴不得大格格嫁的不好呢。
福晋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身为她的嫡额娘,看着她长大,还会亏待她,害了她不成?我自然也是为她好的。”
李氏要是信了这话,那她也不必长脑子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福晋接下来竟让赵嬷嬷送上一幅画卷来,亲手递到她手里。
“这是我娘家嫡亲侄子的画像,名唤星德,比大格格只长三岁,年纪正相当。我大哥大嫂待他极为严苛,学业骑射都拿的出手,只待再长几岁便入军营挣军功。你瞧瞧他的画像,可还满意?”福晋抬手,示意李氏打开画卷。
李侧福晋听到这话,眼珠子都要惊讶得掉出来了。
她没听错吧,福晋竟要
把大格格许配给她娘家侄子!乌拉那拉家就算没了费扬古,那也是勋贵世家,出身这样家族的女婿,李侧福晋自然是满意的。
但她可不敢直接答应,谁知道福晋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若是那乌拉那拉星德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抑或是他阿玛额娘不好相处,那自己不是把大格格往火坑里面推吗?
李侧福晋对大格格还是有点真心在的,拿着那画像,既没说好,也没一口回绝。
福晋见她这样神色,便知道这事有戏,面色淡然道:“你再回去好好想想,这事儿不能轻易做决定,你多考虑几日也是应该的。大格格是咱们府上唯一的格格,她的婚事我和你都关心,你也不必防着我,大格格好了,你我才安心,她的两个弟弟也都能得庇护。”
李氏听了这话,心里一动,把福晋说的最后一句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才终于明白福晋的意思。
她猛地抬头。
福晋却垂眸不再看她,轻抿一口茶,道:“说完这事儿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来找我。”
李侧福晋晕晕乎乎地被赵嬷嬷领了出去,走到正院大门时,还觉得自己的腿是软的。
*
尤绾兄长的婚期定在四月底,两家人为了这场婚事忙前忙后,终于眼瞧着两人就要修成正果,都是高兴得不得了。
尤绾精心准备了给兄长和嫂嫂贺礼,派人送到家里去。
成婚当日,四爷履行诺言接她出府,两人坐
上了去尤府的马车。
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尤府所在的胡同口。此时尤府门口的长街上已经挤满了彩礼长队,一律扎着红绳披着红绸,显得十分喜庆。沿途是请来奏乐的乐手,或手举唢呐或腰缠红鼓,热热闹闹地演奏着欢庆的乐曲。
因为不想在喜宴上抢新人的风头,尤绾只能隔着街道远远看着。那乐声传到她耳里,她觉得挺好听,但分辨不出来,便转头问四爷:“这是什么曲子?”
四爷略听了听,道:“应该是《百鸟朝凤》,是婚宴上常吹的曲子,你难道没听过?”
尤绾闻言只笑笑:“我又没去过几次婚礼,况且都是小时候的事儿,如今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她到了年龄便入宫小选,后来进了贝勒府,除了幼时和阿玛额娘出去吃席,倒是再没参加过婚宴了。
四爷启唇要说些什么,突然又想到别处,就闭了嘴。
他方才差点忘了,尤绾抬进府只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这些礼节排场和她全然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