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暮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在那之前,她还是尽量少见他几次为妙。
小安一脸担忧的拽着她的袖子,云暮便轻轻笑了起来,“小安,咱们过完年再搬一次家好不好?”
真可惜。
云暮想,她已经渐渐开始喜欢上雁州了。
正说着,就听门外传来和缓敲门声,“叶姑娘,徐某来送拜贴给你。”
只听这声音,云暮脑海中忍不住便浮出那样一张脸来。
一时间,她竟只觉汗毛倒竖,恍如午夜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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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烟觉得近来他家国公爷有些不寻常。
自那天之后,仿佛一夕之间,国公爷就又变回了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生杀予夺皆随心随手的权臣模样。
依旧翩然有礼,依旧深不可测。
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有照看大小姐时才能感受到彻骨的哀毁。
不过人总是要慢慢走出来的。
他竟觉得国公爷是越变越好了,近来他待下人愈发宽宥,像今日这般除夕,竟是放了不少人同家人守岁,又添了许多赏钱。
有这样的主子是他们做下人的福气,只是可惜了随姑娘。
松烟摇摇头,冲伸手抬着水的几个小厮挥挥手,示意人将沐浴的热水抬进屋里,又嘱咐奶娘将大小姐裹得厚厚些,不要穿红,只抱过来同国公爷一道守岁,然后抬脚进了屋子。
屋子中若有似无飘着血腥味。
松烟摸不到头脑。
他看了一眼端坐在案前,执笔写折子,眉头微皱的国公爷,依旧是芝兰玉树般俊俏,还因着瘦了许多,平添几分沧桑的莫测。
分明章院正说国公爷身子已然康复,也再没吐过血,大概是自己鼻子出了毛病?
松烟将大小姐今日的起居略略说了,见崔琰满意点头,便躬身退下。
烛火掩映下,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寻常模样。
松烟心底却是莫名一叹,如今国公爷连丫鬟们近身伺候都不愿意了,也不知道国公爷还愿不愿再寻个夫人。
如今有精神气,就是看着孤零零的没什么人味。
浴房中,崔琰泡在水中。
他伸手将那调颜料的小刮刀往掌心按去,翻开的皮肉被浴桶泡的发白,传来钻心的痛。
他抬起手欣赏那和云暮掌心一样方向的伤口。
修长白皙的指尖于是挂着血红的珠子,琥珀一般晶莹的摇摇欲坠着,然后落在水中散开,丝缕缕的红色在水中同墨色发丝交缠在一起。
崔琰紧紧盯着,只觉得安心又畅快。
疼,像她从前一样疼。
他开始迷恋疼痛,因为她也这样疼过,他和她便有了奇妙的共通。
崔琰知道,他依旧无法承受那种极端失控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崩溃感,但心脏痛到胸口发麻之后,紧随其后的竟是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