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你如今又有什么能力同本王抗衡?皇城三万禁军,如今已将宫中包围,这大殿之下,皆是本王的人,燕重云,你孤家寡人一个,救兵远在千里之外,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了。本王今日只成全你一件事,待你死后将你同澜贵妃葬在一起,就当全了你们二人一片真情。”
王富贵听后翻了个白眼,皇帝能这样坦然地一个人站在这大殿之中,那肯定是因为有十全的把握才会这样啊,不知道燕重萧是不是失了智,觉得自己此刻胜券在握了是吧?
又听燕重萧说:“不知澜贵妃,还要躲到几时?”
王富贵也不意外,兴许就是那一声感叹出了批漏,暴露了自己所在。
王富贵大大方方地从屏风后走出来,“躲?萧王此番用词不妥。”
下头的反臣看到他出来,又起了声音,还喊起了口号。
王富贵听下头想要将他除之后快的人一口一个妖妃,喊得心里烦躁。
“萧王断是会收买人心的,竟能叫殿外诸位如此拥护,就是不知诸位大人可曾听过‘狡兔死,走狗烹’这句话。”
王富贵心里暗骂一群沙币,燕重萧若真成了事又怎么会留下他们这些被钱财势力收买就能倒戈的二五仔。
殿外渐渐没了声音,兴许都在思考他说的这个问题。
金钱权利固然是好,那也得看看有没有命去享受吧。
“澜贵妃为了这权贵地位可是连至亲都能出卖都能舍弃的狠心之主,本王向来心慈,又怎会同你一样?”
燕重萧一双眼似毒蛇般望向他。
王富贵被他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寒噤,他那副看戏的表情又叫王富贵起了疑心,“你什么意思?”
燕重萧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王富贵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冲他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着了燕重萧的道。
燕重萧见此大笑两声,“罢了,想来你同阿雪也有五年未见了吧,今日本王便叫你们二人见上一面。”
王富贵听到阿雪,能够很确定这又是燕重萧诓骗他的假话,事到如今了他还想拿这样破绽百出的假话来骗他。
可当他看到迎春和奉霖以及禁军护卫拿着长枪护送着中间一位身形瘦弱的女子进殿时,他仿佛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只看了那人一眼,就万分肯定这就是他的妹妹——长孙雪。
她虽然穿着明丽华贵的衣裳,可看起来却叫王富贵有种要落泪的冲动。
他看着殿中形容憔悴,脸色苍白的长孙雪,两行泪不自觉地从他的眼睛里流下。
而长孙雪也同样,从望见他的第一眼,便控制不住地开始流泪。
她张了张嘴唇,上下牙齿碰撞了好几次,声音堵在喉咙里却叫不出声,终于在眼泪再一次溢出眼眶时,她才叫了一声:“二……阿姐……”
长孙雪不想哭的,可是她根本就无法抑制那股出于本能的冲动,他们已经是彼此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一声迟疑又心酸的“阿姐”叫得王富贵猛然一颤。
他竟能够从这断续的三个字中听明白阿雪的意思。
她想叫他二哥的,可是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之中,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明白自己不能叫他二哥。
她不能让他身上的罪名又多一项,叫皇帝被人捉住新的把柄。
王富贵肃然将目光看向皇帝。
赵铁柱震惊之余也望向了阿澜,他怕阿澜询问的眼神中的那一缕不信任,也怕阿澜质问他,为什么长孙雪会出现在燕重萧手里。
他分明告诉过他的,他母亲妹妹在信阳。
赵铁柱此时也哑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阿澜解释这件事情。
燕重萧却在此刻大笑出声,笑声中充满了得意和畅快。
“怎么?澜贵妃竟以为本王一直在骗你?本王提醒过你很多次的,是你太信任皇帝,从未当真。如何?你那般信任燕重云,被人背刺的滋味可还好受?”
王富贵不太相信这一切是皇帝在骗他,可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说不出此刻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赵铁柱被阿澜的眼神看乱了心神,他能发誓自己从未骗过他,更何况是在如此重要的事上。
可他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燕重云,你自诩做事滴水不漏,万无一失,你确实派周渊亲自护送长孙家母女,留在她们身边照料,那你可曾想过,周渊从一开始,就是本王的人?”
赵铁柱盯着燕重萧,才意识到他谋划这件事,不止五年之久,他早早埋下了线人,拿到了最重要的一张牌。
赵铁柱不曾想,燕重云这样缜密的人,竟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原来这才是燕重萧的王牌。
王富贵听言将指甲掐进了肉里,燕重萧的心比他想的还要深。
皇帝没有骗他,反而他们都被燕重萧摆了一道。
这场权力的游戏角逐到现在,王富贵才知道,被伤害最深的人,不是已经入局的他,而是本该跟这个局毫无关联,却又因为他才卷进来的妹妹。
他将目光看向长孙雪,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在强迫自己不要流泪,她那样倔强地不希望自己会成为他的软肋,可越是这样,王富贵越难受。
这五年中,这样弱小的女孩子,究竟受了多少苦,才能见她变得这样懂事又叫人心疼。
她五年前,才十四岁。
经历了长孙家的家变,又被燕重萧掌控,王富贵不敢再想,他已经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