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等候的时间过长,惹恼了他,可是会杀人的。
牛道长一定要在开阔地带做实验,那黄锦这位贴心老太监,就得帮朱厚熜清理出一个舒适的环境。
牛顿拦住了他们的动作,晃荡着手里的囊袋:
“我也有盐。”
“而且比黄公公手上的盐,更有用。”
牛顿总能轻飘飘一句话,撬动起千年之久,从来如此习惯的地基。
生石灰和强水。
能制盐?
朱厚熜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盐可是整个农耕社会里面,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大明朝廷上站着的文武百官,谈到它,不仅说从百姓身上攫取钱财的问题。
更说有关权力的问题。
盐甚至关系着大明朝的边防。
大明朝正是依靠盐和茶叶,牢牢地把持着与北方草原的经济命脉。
这些夷狄,想要在草原上活得体面。
得吃盐,得喝酥油茶。
牛顿刚刚那一番操作,竟然是朱厚熜从未见过的制盐方法。
这可能会变成大明朝统治的巨大漏洞。
朱厚熜深知——
一旦盐的管制失控,这样矿物制盐的方法被那些草原上的外族人知道,大明掣肘他们的一大支柱将要轰然倒塌。
而私盐贩子,将以朝廷不知道的方法,制取大量的私盐,迅刮走一大笔本该由朝廷收上来的钱!
牛顿给不会说没有验证过的话,他给朱厚熜每一个新东西,细细想来,背后都代表着变动天地的力量。
朱厚熜的史学功底深不可测。
他一旦想通其中关窍联结,背后竟然汗湿一片。
私盐贩子里……
最出名的,可是黄巢啊。
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大明朝宗室何其多!
当然也怕,这世间再出现一个黄巢!
朱厚熜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甚至甚至差点没有看清,牛顿将囊袋之中的细粉抛撒出去的动作。
黄锦读过书,也品尝得出自家主子陛下,呼吸中的恐惧。
他紧紧地盯着牛顿的一切所做所为,然后放声惊呼:
“这根本不是盐!”
“陛下,牛道长这盐,不是食盐啊!”
朱厚熜被呼唤回神。
他看着牛顿走出好长一段距离的背影,他身后只留下一滩滩水液。
雪一接触到牛顿如神农播种般,撒出去的白色粉末。
两片白相挨的瞬间,雪便激烈地将这些盐吃进去,甚至还出滋滋的声音,在凛凛寒冬中,冒出腾腾的热气。
牛顿头也不回地向前踏走,掠过的那些雪,像是有了能量一般,如同潮水的褪去,雾气笼罩着他,把他的身影氤氲模糊起来。
年纪最需要小的道童,缀在人群的最边缘,却是看得最入神如痴,他忘记了陈善道师兄,刚刚警告过他的静默。
他向往地大喊道:
“仙人莫远,仙人莫远!”
旁边年长的道士,死死地拉住他,才没让他窜出去。
可惜,牛顿没有回应他。
要赶紧清理掉积雪,牛顿才能继续展示接下来的实验。
当牛顿把最后一小撮粉末,丢到脚下,他才回头,朝朱厚熜远远喊道:
“臣与李时珍,要送陛下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