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元节仰头看了看四周。
显灵宫多气派啊。
雕梁画栋,连专门铸造的丹炉都比龙虎山上时代传承的大上许多,丹房上的顶开了一块窗,从前只觉得是修道问天的捷径。
现在,竟然觉得像天网一样,快压下来了。
当皇城之中唯一不可直视,不可欺骗之神的目光,不再为邵元节低垂的时候。
他就不是道教界的大鹏鸟。
朱厚熜甚至连让他面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让黄锦领着个无名小卒,要杀了他……
邵元节眼睛圆睁,夺过牛顿手中的瓷瓶,他打开了瓶口的塞子,神情疯狂。
“陛下修为在老夫之上!”
“老夫吃了这水银,是为了陛下试药。”
“肚里乾坤,炼化阴阳!得此相助,老夫必能升仙!”
说罢,邵元节豪饮瓷瓶中的所有液体,只感觉一股痛痒从舌根滑到喉咙,他的脑袋雾蒙起来。
真觉得飘飘欲仙!
邵元节竟然感受到一种喜悦,一股热意在五脏六腑里烧至丹田,他不断地一层层撕碎,自己穿着齐整的衣袍,嘶哑地叫喊。
“好热,好热!”
“老夫的肉身即将尸解!”
“老夫要成仙了!”
水银挥的度很快。
牛顿赶紧领着道童,与黄锦后退几步,把丹房的通风口打开。
他眉毛一皱,非常生气:
“这水银纯度这么高,他吃一钱也就差不多了!”
牛顿看着邵元节大汗淋漓的样子。
觉得自己特质的暖贴输了。
到底是外用的,比不过内用的暖宝宝更猛啊。
水银配内脏,放热比火旺。
牛顿扭头对黄锦道:
“邵元节活不成了,也不是成仙了来去干净。”
“现在这样搞,他的五脏六腑正被烧穿,能不热吗?”
牛顿坚信自己,拥有皆成仙之路的唯一解释权。
他也没有任何对邵元节之死的多余情感。
这老道尸位素餐,占据科研资料多年,还没有产出任何有用的成果,还固执地守着自己的错误知识观点。
现在让他试药,连药剂量都没有考虑,直接就把整瓶却已经喝干净了,这完全就是他自己导致的科研事故。
当牛顿平淡地陈述完自己的观点,邵元节也终于从回光返照的活泼状态,变成死寂的一团肉。
他吐出一口一口的鲜血,在冰冷的地板上不停地打滚,然后彻底失去意识,变得冰冷。
煊赫了多年的邵天师,死得并不仙气。
黄锦根本没有牛顿这样的淡然心态。
他很恐慌。
陛下平日里吃的就是邵元节炼制的丹药,甚至兴献帝曾经也是这样吃的。
他没有什么水银挥之类的概念。
只听见刚刚牛顿说炼丹一炉,竟然要二两水银。
邵元节刚刚吃下的水银,连三钱都没有!
黄锦觉得浑身毛。
一种被忽视的怪物,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怪物的触角正抓在朱厚熜的脖颈处。
越勒越紧。
一刻也没有办法在显灵宫待了,黄锦必须要把自己见到的所有事情,都上报给朱厚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