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知,天地规律,实为地绕日转。”
“而宇宙星相轨迹,非自由也。道在其中。”
“地在地位,日在日位,引力牵制。”
“彗星原本并非绕日运动的尊星,而是由宇宙深处动身而来,受帝王罪过牵引,绕日而行,等到真正划过天际,耗费时间,可能百十年。”
说到自己的研究成果,牛顿冷漠的脸上,难得多了一丝温度。
他傲慢地总结陈词:
“皆可测算。”
朱厚熜忍不住拍手叫出一个好字。
牛顿虽然破天荒地提出日心说,甚至放言自己能够窥尽天机,却并没有驳倒天人感应说的正确性。
反而,给他这位当今圣上,加上了一层替堂兄朱厚照受过的道德光环。
朱厚熜这台天生的政治杀器,瞬间就嗅到了其中的美妙。
他本就是藩王入继,还要和前代朝臣论证自己的亲妈真是自己的亲妈。
杨廷和恬不知耻地,要求他以太子身份嗣位,帮着张太后那老婆子,打压他的生母蒋太后的尊贵。
屡屡借天象说是。
殊不知,这天象应当是他们招徕来的!
他才坐上大明江山几年之久啊?
若是一切真如牛顿所说,他心中憋着的那股郁气,将彻底烟消云散。
那些个道士言官,不过乱解天象,与他和张孚敬犄角相斗而已。
该杀!该贬!
张孚敬那股颓态一扫而空,刚刚还惨白的脸上,此刻润着一些红色。
人一旦精神起来,有着战斗的欲望,张孚敬皮肉都展开了,摩拳擦掌,想要立即带着牛顿去扇邵元节大逼兜。
就是你这个死道士给陛下进谗言,说是我德行有亏,导致彗星降世的是吧?
你要是能正常下葬,我就不是张孚敬!
朱厚熜同样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牛顿手稿上,所记录的详细数据,并跟着上面详写的论证思路在心中默算。
他的数术一向不错。
却对牛顿使用的公式符号闻所未闻。
幸好,每个公式符号下面都有详细的白话批注。
而朱厚熜稍微理解了一点符号之间的联系,就让一种酷暑中饮下冰水的爽感,直冲头顶。
学物理,比打坐爽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开蒙时候求索的乐趣了。玩弄大臣们这么多年,他早就失去了挑战困难的得意。
玩弄大臣于股掌之中,套路用久了,也无聊起来。
当他以极快地度翻完整本手稿,已经出了通身的汗水,将身上薄薄的道袍弄得褶皱不堪。
朱厚熜这才从一种境界中脱离出来,精神为之一清。
这一定是仙界手段!
他反复吐息了一阵,才退去脑中烧起的舒服,重新当回了大明的帝王。
朱厚熜先是吩咐黄锦:
“为牛道长、张阁老赐座!”
而后,侧开身子,用锐利的眼睛扫向另外的强壮太监:
“你,去把钦天监的今天六月档案拿过来,并将观测者一并带来,供牛道长问话。”
对于大明的臣子,朱厚熜的信任是易耗品,需要不停地试探,才能断续地建立起来。
他端坐在大殿正位上,提出了自己在召见牛顿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试炼:
“请道长,现场为朕算算,今年六月的这颗彗星。”
“从何而来,因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