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琢城就这么大地儿,那白二爷又是那么一个名声赫赫的主,花儿把白二爷请的媒婆打出去的事不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那传言有鼻子有眼,最离谱的那一句是花儿不知打哪学来的媚术,把那叶小姐都比了下去,要白二爷甘心纳她做小。
那可是叶华裳!花儿要气死了,说旁的她可以当耳旁风,波及铁骨铮铮的叶华裳,真是让她难受至极!
她敲自己脑袋:大傻子,又没忍住!惹急了还得哄!讨口饭吃容易吗?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打媒婆做什么?嫁到白府毒死那白老二,占了他家业多好!
到了饭庄,看到说书先生正在看书,就凑到他面前指着一个字问:这个念啥?
她天天问字,说书先生已然习惯了,就给她讲:这个字念缘。
孽缘的缘么?她问。
说书先生笑了:你每天听我说书,那书里的英雄好汉、阡陌红尘,都讲究“机缘”,是“机缘”的缘。我看你近来总是问字,这是为哪般啊?
花儿想了想,说道:我打小被阿公、阿婆抱来,吃口饭都不容易,又赶上这些年动荡,大字不识一个。从前没功夫识字,眼下得空了就学两个。不然往后被人卖了,那画押的身契我都看不懂,还以为是银票呢!
说书先生见她含糊其辞,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劫是缘,境由心转。别人都道缘分犹如水中月、镜中花,摸不到看不清,风一吹,水皱了,花摆了,看不清了。但若它在你心里,任那风吹再狠,水不会皱花不会摆。”
“什么劫啊缘啊的…”花儿摇着头走了,她只道这世人吃饱了撑的,要惹那些情啊爱啊的烦心事,把个好好的春日都搅乱了!
傍晚在窗边打盹,破天荒梦到白栖岭,俩人吵着将白府砸烂了,白栖岭气疯了,指着他府上那棵老树,要獬鹰活埋了她,说树下埋人,来年春天花开得好。獬鹰扭着她将她按在土坑里,咬牙切齿骂她:“不识好歹的东西,给咱们二爷当花奴吧!”
她腾地转醒,吓出一身冷汗,张口骂一句:“杀千刀的白老二!”
眼一转,看到对面桌上喝酒那个,不是白栖岭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啦,晚上我再来捉一遍虫!
第37章燕琢城之春(四)
白栖岭捏着酒杯,仰头倒进嘴里,转头对獬鹰道:“你去问问掌柜,是不是在饭庄跑堂都能偷懒,若这么清闲,不如赶走两个。”
花儿听出来了,给她下马威呢!气血上涌想跟白栖岭说道一番,转念一想这厮吃软不吃硬,此刻再来硬的,怕是很难收场了。
小心翼翼蹭到他身旁,拿起酒壶为他斟酒,轻声细语哄他:“二爷,您慢用。适才是午市刚忙完,账房先生许小的们歇一会儿。小的伺候您喝酒,您消气。”
白栖岭并不与她讲话,又对獬鹰道:“我喝酒,让无关人等滚蛋,连只苍蝇都不许往我面前飞。”
其余人大气不敢出,账房先生拉着几个跑堂的蹲在柜台后面,小声吩咐:“别出去,今儿这场面谁出去谁倒霉。做奴才的这点眼色得有。”
“那花儿…”
账房先生堵住那人的嘴:“花儿轮不到你操心!”
花儿心想,我是苍蝇,我不往你面前飞。将酒壶朝桌上一放,扭头走了。她走了,白栖岭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喝他的酒。
獬鹰小声试探:“二爷,要么我去跟她说一声,那纳妾的事…是…”
“敢说再给你五个板子。”
白栖岭因着花儿那些话生了大气,他也曾想二人之间多少有点主仆情分,虽说他时常利用她,但属实没有对她不起过。她当着媒婆说那些话,他没觉得在燕琢人面前挂不住脸,只是觉得心堵。她打心眼里瞧他不起,这多少令人介怀了。好歹,白栖岭想:好歹同生共死过,到头来你这么看我。
用得着我的时候,一口一个二爷人真好,用不上的时候就是不得好死的白老二。
他兀自喝酒,把个饭庄搞得静谧骇人,也因着他坐在那,燕琢城里人根本不敢进来,只有零散外乡人进来歇脚。说书先生也不知这书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索性给自己沏了壶茶,坐那摇起了扇子。
白栖岭也不管那些,他今日来饭庄自有他的道理,他即将向京城开拔,有一些东西要走码头,他坐在那喝酒,看看码头上的风吹草动。那花儿跟他置气,坐在河边望天。白栖岭知晓她气什么,她虽然贫苦,但骨头很硬,獬鹰说要她做小,算是戳到她痛处了。
他白栖岭根本没有娶妻纳妾的打算,枉她做他狗腿子那么久,一点脑子都没有。
二人各自生气,却也都没闲着。白栖岭看着码头上孙家的船,对哼将耳语几句,哼将就走了。那花儿也看着孙家的船,琢磨着似乎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