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不想承认自己在为苍玄找借口。
现在苍玄不接电话,不知道是在哪喝酒,还是在哪个小妖精床上,司晨越想越不痛快,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然后就又梦见了凤凰。
凤凰用泪水洗去了他的伤痛,转身化为金凤,向天际翱翔,如同漫漫黑夜中璀璨的流火。司晨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忽然见到一点金光从空中飘飘摇摇,缓缓落下。他伸出手——当时还是翅膀——接住,攥紧,张开。
那是一片金色的羽毛。
凤凰羽毛。
仿佛最上好的金箔,由顶级的工匠一刀一刻,经历漫长的岁月,付出无尽的心血塑造而成,丝丝缕缕,每一根脉络都精致美丽得动人心魄。
黑暗中,司晨睁开眼睛,觉得身体发热,有些睡不着,便起身到浴室去。打开灯,对着镜子转过身。
金光从他背后隐隐闪现,渐渐一笔一划地勾出了一片巨大的金色羽毛,那片羽毛如同斜着贯穿他后背的纹身,顺着脊椎的凹陷,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
当年凤凰离开时,那片羽毛在司晨手中闪现不久,就化为金色的烟尘,四散而去。然而,当司晨修出人身后,偶尔就会在某个夜晚醒来,发现那羽毛出现在自己的背后,闪闪发光,散发出令人毛孔舒张的温度。
每次这片羽毛出现,他都会变强一点,同时,也会遇到大的危险。
这次那金色的羽毛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更绚烂,更华美,就仿佛被补全了一样,呈现出醉人心神的光彩。
这让司晨不禁想起睚眦和那个小姑娘,陷入深深的担忧。
他快天亮才重新睡着,感觉还没多久,就被敖厉一个电话吵起来。
“小晨,苍玄现在在你身边吗?”
司晨迷迷糊糊地反应了一会:“敖大哥你是我亲哥,我和苍玄真没睡过,我……”他爬起身来,按了按因为熬夜有些闷疼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失落,“昨天下午就把他气跑了。”
“哦。”敖厉一个大老粗,自然听不出来失落不失落,在那边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你们俩,要么是你气死他,要么是他气死你,除非哪天真气疯了,不然应该再来几百年也滚不到一起去。”
司晨:“……”
司晨:“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这样,省里的钟处过来跟睚眦这个案子了,哦,对了,他都不知道苍玄说那些情况,”敖厉疑惑道,“你家苍玄究竟多大岁数了?钟处可是唐初的人。”
“不知道,”司晨想起苍玄说他生活的那个年代,神明还经常打架,随口说,“应该是公元前生的吧。”
敖厉捏着下巴:“哦……那体力可真好,老当益壮。”
司晨脸都快黑了。
“壮什么!”司晨已经没了睡意,“大早晨的找我干嘛?”
“啊,对了,这不是钟处过来了吗,发现有个魔,从咱们这出发,沿着秦岭吃了两个人,然后在终南山砸了一个坑,把山上全真教的人全惊动了,现在吵着嚷着要去伏魔。正好咱们钟处也是终南山出身,一下就火了,追着那个魔就没影了,金副处就让我把你找过来,你被咬过应该还残留着魔息,对比对比,看看是不是一个魔,研究一下伏魔对策。”
司晨觉得头更疼了:“你们在哪呢?”
“哎,我看看,嗯,你先来终南山景区吧,买个门票进来啊,咱们这跟人类不是一个系统,你能飞就算了,飞不进来实在没法报销。”
司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他还能奢望报销?妖协这些傻逼吃喝穿玩全都用他的,他找谁报销?
苍玄还是没回电话,他想再打一个过去,又怕被苍玄发现什么端倪,只能忍住。后来开车时,苍玄来了几个电话,他就不太想接了。因此,司晨自然不知道苍玄中午醒过来,看见未接来电就飞到他家,知道他不在,早已拿出龟甲算出司晨在往哪去,就在他头顶上飞。
终南山地形艰险,越是这种地形,风景就越秀丽。
出事的地方在荒无人烟的景区深处,因此才没有给人类社会造成太大的动静。司晨好不容易披荆斩棘进去,就看见敖厉愁眉苦脸地抽着烟往里面看。司晨走过去掐了他的烟:“山林防火,你还能不能行?”
敖厉抬头纹都变深了,闷闷道:“着了就吐口水呗,我之前是没看见破坏成这样,这么漂亮的地方,哎,怪不得钟处气得都不带人就追。都这样了,还怕烧么。”
司晨啧了一声,迈过地上的碎石头和整棵倒下的树木,心想这是两个史前大怪兽打架么,怎么山都快崩了一样。刚抬头看见不远处山上的一个大洞,心跳就不正常地悸动了几下。
他一下止住脚步,捂着心脏,感觉到背后的凤凰羽毛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他好像有预感会看到什么,这怎么回事?
几个妖协的工作人员在四处勘察,司晨报上姓名,问他们情况,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出山洞,看见司晨就走过来,伸出手:“司书记?鄙人萨哈壬,s省妖协副处,您跟我来查一下魔息。”
萨哈壬嗓音低沉,很有男性魅力,神态严肃专业,说话简练,没有一点客套。司晨跟他握了握手,感觉到一手老茧。
整个队伍里只有这个男人穿得最专业,一身武警一样的装备,整个人气质像个雇佣兵,面容浓重英俊,好像有中东那边的混血,跟阿拉伯帅破苍穹的王子有几分神似。古铜色皮肤,下颌的弧度冷硬沉默,仿佛给他一柄枪就能扔到中东战场上去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