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起做一顿晚饭,便是她们平淡生活里的小幸福。
晚上,小囡把藏在房间角落的地板里的木匣子拿出来,又把衣柜里的钱盒拿出来,捧着两个木匣子来到桌边,把里面的银子都倒出来,然後仔仔细细地数着。
今天总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买两头牛花了十八两,在铁匠那又花了七两。一下子花去这麽大一笔银钱,小囡心里抽疼抽疼的,面对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再具有那麽大的情绪起伏了。
这会她已经只剩下心疼了,但又很神奇的,她每数一枚铜钱,心里的欢喜就上升一分,等把银子都数完之後,她已经眉开眼笑起来了。
看得坐在对面的宋雨轻轻摇头,「还剩多少?笑得这麽开心。」
「还剩四十六两三百二十文钱。」小囡笑眯了眼,掰着手指头,「咱家请的十名工人每天都要付二百文工钱,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一年……要七十二两之多!!」
她笑不出来了,皱着眉头抱着手里的两个木匣子,红着眼眶看向对面的人,「阿雨,咱要请那麽多人来干活吗?可不可少请一些,咱的银子不够啊。」
本来她没算之前还开开心心的,这一算差点要把她吓死,这怎麽要花那麽多银子呢?
委委屈屈的眼神,好似对面的人欺负她了一样。宋雨赶紧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的肩,「没事没事,咱起码还有六十两在杏娘那呢,不慌不慌啊。」
「而且啊,咱这只是先投资,後面的回报高着呢。你看啊,这次咱只种了五亩棉花应该会得一百二十两,那咱快点把荒地开垦出来,再种它百八十亩的,那得有多少银子进帐啊。」
「你算算,几千两得有吧,是吧,咱只是花少少的钱,就能挣多多的银子了。」
这麽一算,宋雨突然觉得工钱还给低了呢。不过她们也保证不了以後的棉花还能这麽值钱,毕竟资本在哪个朝代都有,也许现在那些富商啥的已经闻风而动了。
未来的事,难讲,难讲啊。
「几千两!」小囡还未流出的泪又被吓了回去,惊呼一声,张着小嘴愣愣地掰着手指头。
好多好多好多啊!
她又开心了丶兴奋了,连觉都睡不着了,缠着宋雨做快乐事,探索新姿势。做了三次,把全身的兴奋劲都泄掉之後,才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日子,小囡拉着宋雨天天往村尾跑,跟着工人一起除杂草丶捡石头丶犁地丶播种。
日子不紧不慢,转眼又到了采摘棉花的时候。
不过她们到现在也只开垦了七十亩荒地而已,只来得及种下四十亩棉花。本来这四十亩棉花在镇上卖卖还行,但去年也不知杏娘从哪拉了那麽多订单,她说这四十亩的棉花不够用。
好在,去年过年回娘家时,小囡没忍住,跟她的几位哥哥显摆了一下她们种棉花挣了多少多少钱。然後赵良他们几兄弟心中一动,便东拼西凑,再找小囡借一点,跟着去买了五亩棉花种子回来种。
杏娘便和宋雨一商量,决定把他们手里的棉花给收购上来解这燃眉之急。
後来也不知从哪传出了谣言,说种棉花能挣大钱,於是宋家村掀起了一阵种棉花的热潮,就算手里没钱也要去借钱来买种子种上一波棉花。
又是一年寒露,宋雨和小囡牵手在走去村尾的路上,抬眸便是一片白茫茫与金灿灿相互交错着铺洒在田间。
特别像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乡村旅游图,乾净丶整齐,一眼望去,舒服极了。
宋雨深吸一口气,没有农药味,单纯的农作物混着泥土的味道,不如山上的草木气息好闻,不过有祥和的味道,这在这个朝代是很难得的。
「阿雨。」小囡突然轻轻唤了她一声。
「嗯?」
「你喜欢吗?喜欢这里吗?」
问得很突然,又带了一丝期待,好似特别希望她能喜欢这里一样。其实她喜不喜欢,都得在这里生活下去,因为她是真真回不去她的家乡了。
这几年,有关她家乡的事好似被劣质橡皮擦擦过一样,擦得不乾净,留下的印迹又不清晰。模糊的记忆被全新的生活清清楚楚地书写下去,她也只能从被覆盖的痕迹中猜出个不那麽清晰的过往,然後又渐渐从身边真切的体会中遗忘遥远的曾经被挤压在角落里的记忆。
宋雨极淡极淡,又情绪不明地无声轻叹了一下,「喜欢。」
喜喜欢这里的慢节奏;喜欢这里的知足常乐;喜欢这里土土的名字,却不会有人叫「那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