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则玉慢慢转过身背对着刘鸿盛,望着大殿中沉默的神像,烛光点点,朦胧迷离。
传说不当死而死的魂魄会在黑暗的忘川中游走,如能望见阳世中亲人点的供奉灯,就能自救生。
千里暗川,一灯即明。
萧则玉转回头,淡淡道:“刘大老爷莫非真以为这世上有神佛,只要你拜拜,就能得偿所愿?倘若真有神佛,那被摁着溺死在池水中的曾清彗也必将变成厉鬼来找你报仇了。”
慧慧?
刘鸿盛身子一颤。
曾清彗在盛京并无其他亲友来往,小舅子失踪多年早成了悬案被衙门束之高阁。
当初他为了印证心中所想,曾经派人去安平县查探,得知曾家父母并小妹都已不在人世。
虽心中明白这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杀人灭门,但是他不敢多打听。
不曾再听说曾氏还有其他亲族,眼前这位气度斐然必是出自高门的贵女,看着不像是有穷亲戚的,那她到底是谁?
刘鸿盛心中思绪万千,理不清头绪更找不出源头。
萧则玉冲着最近的一口水缸走去,边走边吩咐:“疏林,把他拖过来。”
刘鸿盛看着走近他的青年,他想往后缩,身子却不听使唤。
疏林走到刘鸿盛身侧,面无表情地微蹲身子,伸出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那只手劲瘦有力,力气很大,动作粗暴地把人拖到了萧则玉面前的水缸处。
刘鸿盛差点被掐死,努力地咳嗽喘息,身上冷汗浸透了衣衫,腻在身上,难受异常。
萧则玉望着靠着水缸不得动弹的刘鸿盛,轻轻开口:“子时已过,七月初一已至,想来神佛已至,天地神明不可瞒,昼夜巡查善恶事。”
这口水缸巨大,里面鱼龟似是被他们吵醒了,剧烈地翻腾着,水点子落到了刘鸿盛的脖子里,腥臭味无孔不入地侵袭着他的嗅觉。
萧则玉饶有兴趣地蹲下身,盯着水缸腰身上贴的纸条,上面写着:锦绣坊刘氏敬奉。
“真是巧了,这口缸是刘大老爷买下的放生缸。今天的事很好了,我有几个问题问你,你想清楚了仔细回答我即可。”
刘鸿盛努力地想要点点头,希冀自己好好回答了问题,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回府。
他已经不想再参加晨起的梵韵盛会了,他害怕,他恐惧,他只想回到刘府去找母亲。
此时此刻,在这无比阴冷的殿中,他想念母亲温暖的怀抱,眼眶居然湿润了。
萧则玉嗤笑一声,声音温柔地凑近他耳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小雪儿。姐夫,我姐姐是被你杀死的吧?”
刘鸿盛愣了一瞬,下一刻便瞪大了眼睛,那双略带浊丝的眼睛里都是惊骇。
他眼中映出眼前女子的脸庞,嘴角含笑,眼神明亮透着狡黠。
萧则玉站起身来,疏林上前,抓住了刘鸿盛的头,轻松拽起他整个人。
头皮痛得麻,下一刻,他的头被迫漫入水缸中,水流如盖,包裹住他整个头脸,灌进他的口鼻中。
他想挣扎却徒劳,身上似被压上了一座沉沉大山,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呼吸急促,水灌得越多。
刘鸿盛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深渊,周围漆黑一片,再无生还可能。
就在即将溺死之际,他听得一阵咯咯笑声,头被人抓着抬高离开了水面。
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激起他一阵猛烈咳嗽。
刘鸿盛无力地瘫在地上,剧咳使他鼻涕眼泪横流,狼狈不堪。
疏林抓着他的头,声音平静无波:“你怎么不回答主子的问话?”
一句话问完,疏林也不等回答,抓起刘鸿盛的头把人又一次摁进水里。
水缸里的鱼龟被突来的动静惊到,争先恐后地游动起来,激得不少水花洒落出来。
在刘鸿盛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他被提出了水面。
剧烈的咳嗽过后,刘鸿盛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一片黑,缓了好一会儿,整个人才又活了过来。
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吸入了毒香,无法反抗,无法开口,偏偏要问出来再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