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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渡这几日有些不悦。
他的信徒终日不见踪迹,总闭门捣鼓一些奇怪的物件,连带着给他的供奉都不似先前认真。
每每他沉脸不耐,晏琳琅才敷衍地拿出那个机括小木人拧一把,梆梆梆叩几下功德。
玄溟神主开始认真思忖,是否要再发展几个信徒,取代晏琳琅的地位。
他将神识扩散至饮露仙宫方圆百里,漫无目的地游走闲逛。
他云游至一座布满机关的庞大殿宇,檐下金光闪闪的招牌上书“五味司”三字,此时云淡风轻,天日晴好,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正在院落中斗机关兽玩。
殷无渡随即落地现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数名斗得热火朝天的少年面前。
他先是饶有兴致地拎起一只木鹰看了眼,最低等的炼器术承受不住神明的凝视,咯哒咯哒地扑腾翅膀,抖了片刻,便哗的散成一堆木块零件。
呐喊声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殷无渡带着一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度,问道:“小孩儿,你们谁愿意成为本座的信徒,供奉本座?”
从他凭空出现到拿走木鹰,再到开口说话,一切发生得那样突然,那样的顺理成章。那群少年呆呆张着嘴,尤未反应过来。
看起来不甚聪明的样子,算了。
殷无渡没了兴趣。他的视线扫过一个少年手中的灵果糖葫芦,勾指抢过来,置于鼻端闻了闻。
酸涩味十分明显,他皱了皱眉,又嫌弃地将糖葫芦丢至石桌上,转身消失在风中。
地上那几只巴掌大的机关兽嘎达一跳,陆续变成了神像的模样,雕刻着玄溟神主那张俯瞰众生的淡漠俊脸。
风卷积落叶飞过,半晌,院中响起了少年被骗的怒吼。
“他谁啊!为什么抢我糖葫芦!为什么将我的机关兽变成这个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无渡收回神识,披着黑袍走出寝殿,开始研究那株叶繁叶茂的紫羽金合欢。
此树得饮露宫灵气滋养,四季花开不败,紫红的羽叶与浅金的花穗交相辉映,于夕阳下有种说不出的高贵美丽。
殷无渡抬指凝出一颗绿豆大小的神力光球,碰了碰粗壮的银灰色树干。
紫羽金合欢哪里承受得住九天神明的力量?当即猛然一抖,满树羽叶疯长,金合欢瞬间怒放又瞬间凋零,窸窸窣窣落了他满肩满身。
几名端着果盘、茶点等物的青衣小婢路过,见状骇然大惊,着急道:“那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戏耍我们仙都的圣树!金乌卫,还不快速速将他拿下!”
“你有所不知,这位是新少主的屋里人,得宠得很。”
值守的金乌卫正是玄戈麾下旧部,按着刀,朝花树下努努嘴,“前日天香司进献美人,少主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全赶了出去。喏,就是为了这位。”
青衣小婢们倒吸一口气,纷纷掩唇噤声,望向少年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
嘤,果真是恃宠而骄呢,都快将美丽的圣树薅秃了!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袭紫衣金冠的矜贵少女迤迤然而来,朝侍婢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婢们忙屈膝行礼,恭恭敬敬地端着茶盘等物退下。
晏琳琅按了按胸口,确定心境如常,这才踏着一地浅金朝花树下行去。
“殷……”
她刚开口唤了一个字,少年便有所感般回过头来。
紫金色的花雨纷纷扬扬飘落,树影婆娑。
晏琳琅脑中忽然浮现多年前的一幕:少时的她一袭明艳仙衣绯裙,曲肘枕着脸颊伏在紫羽金合欢花枝上酣眠,而黑衣少年则抱剑倚靠树干而坐,抬掌接住自她身旁飘落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