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苍苍的帝王低下了头,眼下深深的皱纹里盛满了担忧。安乐鼻子一酸,眼眶红了。皇帝说:“要不,朕再请国师为你去一次邪。朕知道你不太喜欢他,可身体要紧。”
“不是,不用。”安乐再也受不住这样的关心了,她泣不成声地坦白了一切,但是,她没有说出玉无忧的名字,只说自己爱上了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男人。皇帝勃然大怒,可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愿意交代那男人是谁。他便用那老虎般的眼睛瞪着珍眉,后者吓得跪倒在地。
皇帝问:“那个人是谁?”
珍眉看了眼安乐,咬牙道:“是,是玉太医”
落英殿安静了。安乐的泪珠还挂在脸上,她一动不动地望着父亲凝固的侧脸。盛怒在他脸上酝酿。安乐急忙道:“父皇,跟他没有关系,是儿臣一厢情愿!”
“你,”皇帝瞪着她,“你怎么会看上他!不行,绝对不行!”
他怫然而去,这结局真是意料之中,可令安乐始料不及的是,父皇后来将她许配给了玉无忧。
“父皇说,任何人都不能拒绝他的女儿。”安乐黯然道,“他比我想的更爱我。后来,我才知道他离开落英殿后就召见了玉无忧,亲自问出了那个女人的名字,那就是我。玉无忧觉得配不上我,所以不愿说出自己的心意。他还请父皇收回成命,父皇自然狠狠地训了他一顿。我那时居然愚蠢地相信了他的鬼话。他骗了父皇,也骗了我。他娶我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他真正的心上人根本不是我!”
秦镇邪问:“那究竟是谁?”
安乐公主吐出两个字:“国师。”
秦镇邪惊愕道:“他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安乐公主满怀厌恶,憎恨地说,“那蛞蝓一样的家伙正适合依附在男人身上!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有了外室,我怎么能想得到与他苟且的居然是个男人!我竟然还想着只要他愿意离开那个女人,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他始终遮遮掩掩,摆明了是要维护那个狐狸精,我一气之下回了宫。可即使我气成那样,我也没向父皇和哥哥透露一句,我怕他们知道后会杀了他,情愿让他们误会是我在耍小性子!真蠢啊我!对那懦夫、那混账、那个奸诈的小人一片痴心!我那时所求的不过是他改邪归正,我想不通一向对我百依百顺的玉无忧为何会这样偏袒这个外室。
突然间我想到了国师,他一定知道那女人是谁。我去找了他,为了玉无忧我竟去主动找了他。因为这个男人,我究竟还要忍受怎样的屈辱我哪知道这个坐在我面前笑眯眯的家伙就是与我丈夫通奸的混账!在他那,我自然一无所获。玉无忧找进宫,在我面前苦苦哀求,任谁看了都以为是我嚣张跋扈,谁会想到罪过在他?他可真会骗人我那样爱他,他怎么忍心这样欺骗我?”
说到这,安乐已是泣不成声。她别过脸,擦干泪水,过了会,她的声音终于免去了哭腔。
“我又去找了国师。我威胁他要是不告诉我那女人是谁,我就把这事告诉哥哥。当时,所有人都逼我回玉府,我必须赶紧找出那个女人。你知道那神棍当时是什么表情?他轻蔑地从上到下扫了我一眼,我那时真想杀了他。
这时玉无忧来了,匆匆忙忙,气喘吁吁,连我都需要通报才能进入天命司,他却可以随便出入。我之前从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拽着我就往外走,我自然不依。我那时都伤心死了,他居然在外人面前对我这样粗鲁。我跟他吵了起来,在我最讨厌的人面前。
我是公主啊,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颜面尽失的地步?我瞪着他,仇恨地瞪着他,告诉他今天非得说出那女人的名字不可。他说不。我说,那就和离。他望着我,实际上,他望的是我身后的国师。
我听到了木屐声,国师站起来,叹息道,他早知道事情会闹成今天这样,无忧啊——他那么唤他,不唤字,不唤玉侯,也不唤玉太医!一瞬间我毛骨悚然,不知为何我感到恐惧。接下来,我听到国师说:‘我当初劝过你。公主殿下虽可洗刷玉家的骂名,你我三人的幸福却要从此断送了。’”
秦镇邪完全震惊了,事情的发展已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好半天,他才问:“那么,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我死了。”
“你死了?”
“我知道真相后,本打算马上告诉父皇。但国师威胁我说父皇的病还没有完全痊愈,要是玉无忧死了,就没人能救父皇了。我想找哥哥商量,可他忙着处理政务,根本不见我,我知道那是借口!他肯定以为我这次又要无理取闹!我当时真该直接在他殿门口吵起来,可我到底还顾及着颜面。我回了宫,看见婆婆在那。她对我极好,我对她没法发脾气,只说我知道那外室是谁了,我要和玉无忧和离。然而,她那惊愕和恐惧的表情告诉我,她早就知道了。”
安乐怆然泪流:“他们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那些好,那些快乐的日子都是假的,只有我沉醉在这场弥天大谎里!我把她赶了出去,发誓要让那两个畜生身败名裂,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没有信我,一个人都没有!”
“哥哥不信我,国师在他身边花言巧语,他以为我是因为仇恨国师,故意撒谎!父皇病了,当天他就昏迷了,这都是国师搞的鬼!我不得不回玉府,我不知道他们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临走前国师来了,他叫我安安心心在玉府过日子,要是他听到一点风声,他就会让龙椅换个主人——那个人未必是哥哥。天底下竟有这种事情!我们在卧榻之侧养了头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