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朔眉睫上的寒霜渐消,他立在原地,眼底如有春水融化开,分外温柔。
半张身子斜倚着房门,他含笑。
“夫人,终于肯让为夫进门了。”
在相思苑,如此深夜,他从来都是进不了门的。
一声“夫人”叫戚师师一噎,后半句那吊儿郎当的话,更是令戚师师面上有了羞恼之意。她想将眼前这不着调的男人赶出去,看见对方时又觉得十分心疼。天寒地冻,雨雪不止,若真叫他在外头守一晚上……
怕是会冻成个冰柱子!
戚师师没理他,回到榻边,朝地上丢了一床被子。
示意他今夜打地铺,宿在此处。
她已经很是心软了。
做完这一切后,戚师师重新缩回温暖的被褥中。
姜朔却在原地顿了顿,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少女侧了侧身,开口:“又怎么了?”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
堂堂八尺男儿,现下声音突然多了些委屈。他立于此处,可怜兮兮地望向她。
“师师,地上凉。”
即便打上如此厚的地铺,也还是冷,还是凉。
他睡在地上,会冻僵的。
素日里精明过人的一双凤眸,此时却变得万分清澈可怜。他吸了吸鼻子,月华渐渐,漫过他光洁的下颌。
他像无辜无害的小鹿,乌黑的亮眸瞧向她。
“你……”
戚师师无奈良久,终于松口。
“上来罢。”
姜朔欢喜笑开。
他登即眉眼飞扬,唇角边也荡漾起欢喜的笑意。不等戚师师反应,身侧已落了一尾兰香,她轻轻“哎”了声,对方已飞快抱起被褥,欢天喜地地上了榻。
师师准他入门了。
不光准他入门,师师还准许他上榻了!
姜朝谒欢快地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蹭到戚师师身侧,又顺着她身边躺下来。
原本泛着寒意的周遭,登时又温热得烫起来。
戚师师抿了抿双唇。
稍一斜眸,便能看见月色下对方那俊美流畅的轮廓。暖醺醺的炭风带来男子身上的清香,还有几分雨露的味道。
对方平躺在那里,干净得似是皑皑白雪,却又像是在燃,燃起无尽的热火。
她微微动唇:“你——”
太近了。
离她实在是太近了。
尚未等她这一声落下,姜朔恰恰侧首。二人四目相撞,剎那间,仿若有电光火石,与窗外的雷声应和起来。
姜朔道:“床榻有些小,委屈夫人了。”
戚师师:……
算了。
她转过身。
不理他。
背对着姜朔,她将一只手垫在右颊下方。万恩山上的炭火自是比不上姜府的香炭,时燃时熄,也叫她的身形时而瑟缩。
她用被子再将自己裹紧,方欲再向上提一提褥角,身后突然落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