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里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人遁其一。”
所算之事又在大道之中,尚留一线变化之术。
而枕清自己便是那一线的变化。
仲夏之初的天色总是多变,望眼之处皆是昏蒙蒙的,厚重又低沉,灰黑的浊云笼在上空,几欲一压再压。
枕清拢了拢身子上的外衣,一步步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走在院中一处的秋千旁,从这处往外看,一眼瞧见零落的花。
水珠覆盖,压弯枝头,垂挂滴落。
枕清余光中瞧见了领路的阍人朝这处而来,后边跟着一个小厮,步履匆忙,神色焦急,似有什么急事。
那小厮一见到枕清,犹如见到救星,朝她行了礼数,便当即想开口,只见枕清神色淡漠,只好哽下心中话语,等待枕清颔首示意。
小厮见枕清真给他点了脑袋,诚惶诚恐地躬腰后,扑腾一跪,使得阍人后退半步,枕清眉梢轻轻一挑,却也随他了。
他声音带颤:“县主,求求你救救我们小娘子吧,她自从在王府回来,就浑身不舒服,找遍了长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前几日小娘子又受了风寒,陆小娘子不让我们打扰县主,现如今怕是不行了,县主能否跟我前去府中一看。”
阍人皱眉,他在想自家的县主又不是大夫,若是束手无策了,找她家县主又能怎么样。
枕清和阍人想到了一块儿去,她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突然吩咐道:“去把义宁叫过来,他医术精湛,给陆小娘子好好瞧一瞧,许是能逢凶化吉。”
阍人点头离开了这处,朝义宁方向走去。
阁楼廊庑下,路过的几个婢女穿着碧绿色的衣裳,恭敬站在一旁行礼,待枕清从她们身侧走过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再紧步跟着管事姑姑走。
枕清眼神不在任何人身上停留,眼神没有所谓盛气凌人的目空一切,而是无论豪门权贵还是低贱卑人,都不在她眼中。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最后一位小侍女隔着雨幕回头看枕清。
枕清的脚步轻缓,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
县主是把她给忘了吗?
她刚回过头,管事姑姑凌厉的眼神便已经扫过来了,声音严肃又冰冷:“事先都和你们说过了,在王府里要安分守己,把自己当成瞎子、聋子和哑巴!总有人喜欢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她的声音陡然一转,问向那个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低眉,抿唇道:“宁千渝。”
管事姑姑挑眉,冷哼一声,看着外边的毛毛细雨有变大的趋势,当即来了个下马威,给旁人一种震慑的作用。
她开口命令道:“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管好了自己的眼睛,再给我起来。”
别的侍女面色惨白,却也不敢左右相看,只是垂首在原地,等候命令。
宁千渝也不反抗,点点头后依照管事姑姑的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