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沉默。
枕清拍了拍她冰冷的手背,注视着她的双眸,问道:“再说,你当真不知道我和柳长鸣的关系吗?”
“我……”青黛张了张口,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声了。
枕清轻轻笑道:“我想他应该说了。至于是他亏欠我,还是他让你远离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向来不跟死人计较。”
她这话说得有几分刻薄,青黛面容逐渐变得苍白,神情难以言喻,既有不忍,也有深恶痛绝。
“所以青黛,我有容人的气量,但也会有不容人的小气。”枕清扯开青黛一直没有松手的袖子,“你说我是应该留你,还是不应该留你,又或者说,我留了你,你当真敢信我吗?”
敢吗?
明知道柳长鸣与枕清有着血海深仇的关系,明知道柳长鸣亏欠枕家上百余的性命,明知道……
青黛哽咽道:“我敢,我为他赎罪。”
枕清轻笑道:“罪?那是他犯的,不是你,所以我不需要你赎罪。倘若你有罪于我,我想你也早应该去见阎王了,我并非是什么大善人。”
枕清看着青黛抬起的脸,脸上的雨水和泪混合在一起,只有眼角因为湿润而泛出的红才知道,那终究还是泪。
枕清忽而偏身,又向青黛步步紧逼道:“况且,就算是你敢,我也不敢留。你敢确定,在柳长鸣死的时候,我当真没有出一份力吗?你敢确定,在日后你想起柳长鸣的时候,不会对我产生厌恶吗?你敢确定,你发觉所有事实真相都是颠倒的,你也一定会忠于我吗?”
你敢确定吗?
青黛,你真的敢确定吗?
将之前柳长鸣所有的感情、温暖、呵护都一举推翻,承认他就是一个恶人!
偏偏这样的恶人,又是对你极好的人。
青黛步步后退,直到她的脊背碰到旁的东西,方才停下。
所有的东西都是切切实实的经历和感受,她忽然觉得枕清所问的,都在指向她不敢。
她也确实不敢。
所以枕清也不敢留她。
青黛忽而卸了力,枕清扶住摇摇欲坠的青黛。
终是她软了心,枕清又道:“你武功甚好,以后应钰那边或许有货物需要护送,你可以去和她谈谈,倘若真的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话。”
青黛抿唇道好,片刻后起身离开。
枕清还没出门,衣袖就湿了大半,沉重的分量就已经搭上了她的半边肩,她熟视无睹。
柳长鸣的事情,罪魁祸首好像是柳长鸣自己的病,可是如果没有她那一日的特意探望,理应能熬得更长一些。
因为上一世就熬得挺久,久到她都没发现柳长鸣和青黛有关,也没等她出手,就已经去世了。
就算重来一次,他也应该还得死。
至于禹王,到了现如今的地步,两人都心知肚明,早已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