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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3页)

舞女连忙叩头拜谢,不免得热泪盈眶。她生来便沦落烟花之地,终在今夜得以脱身,能在往后侍奉人中龙凤的玉鸡卫,她在今夜可谓一步登天。

“过来罢,让老夫好好瞧瞧你。”玉鸡卫招手,赐她坐席,于是舞女在众舞姬艳羡的目光里趋前。她屈膝坐下,裙裾下露出洁白如羊脂的脚踝。玉鸡卫没有打量她的容颜,却在看着那一双方才仍在踩出艳丽舞步的玉足。

他伸出糙厚而遒劲的大手,慢慢地抚摩着那一对纤足,像是检视,而无欲念。舞女面红耳赤,却不敢动弹。

突然间,屋中迸发出一阵凄厉之极的惨叫!

血花飞溅,一点猩红溅到了老人脸上。那张皱纹遍布的脸宁静无澜,却狰狞如阿须罗。

玉鸡卫将一双断足捧起,放入大珐琅盒中。在他身下,舞女浑身染血,两足已断,断口可见白骨,正汩汩流着血。

老者微笑:“老夫将这支舞带走了,鸨儿不会有异议罢?”

“不……不会!”

舞姬们见了,一个个如坠冰窟,却不敢逃,刷地跪倒了一片。

“那便好。将这里扫净后你们便退下吧,老夫要同玉印卫及她的爱徒用膳了。”

龟奴们进来,轻手轻脚地将那舞女抬走,像抬走一件货品。在玉鸡卫眼里,这醉春园里无人不是货品,他只取用最好的一件,去芜存菁,便似他从舞女身上取下一双美足来一般。

舞姬们面无人色地退下,自始至终,那黑衣老妇都冷冰冰地坐着,对玉鸡卫的暴行熟视无睹,宛若雕像。

玉鸡卫端详着盒中那对染血的纤足,满意地点头。良久,他忽而出声:

“玉印卫,老夫方才虽说白帝不再,过往已成遥不可及的传说。然而你驻守蓬莱这些年,应是见过些良才美玉罢?”

“见倒是见过的,只可惜他们皆未事雕琢。”

“呵呵,想必今夜来的人便是这璞玉中最好的一块,你收留的这位爱徒叫什么名字?”

老妇闭着眼,掷地有声:“他叫方惊愚,琅玕卫之子。年弱时,他弃家门而出,流落街头,如丧家之犬,是我将其收入门下,授他以刀术。”

老人的眼亮起来了,似两点荧然的幽火。他想起那个在白草关外持刀胁迫他的缁衣青年,与玉印卫如出一辙的清寥,目光凛冽如霜风。

“噢,方惊愚!”他哈哈大笑,“是叫这个名字!”

————

屋外,月光满庭。

一位缁衣青年站在廊上,面容冷峻。

方惊愚看着眼前的人影,疑窦如海波般在心头拍击。

他今夜是应玉印卫之邀而来,因为他是玉印卫的亲传弟子。他在白草关守了十天半月,却未寻得分毫阎魔罗王的踪迹。此事教他意冷心灰,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又因刀剑被玉鸡卫徒手捏碎,回到城中后又大费银子打了一套剑,往后几月只能缩着肚子吃米糠,他已是心里沮颓,神倦体乏,师父却在此时约见他于烟花柳巷之处。方惊愚虽满心不喜,却不得不应这番酬酢而来。

而当他推开一众妓子的簇拥,好不容易挤上楼来时,他却见有人倒挂在勾阑上,似正在鬼鬼祟祟地图谋着某事。

于是他拎起了那人脚踝。方惊愚臂力甚强,做此事倒毫不在话下,可果不其然的遭了一顿臭骂。那被他提起来的人叫道:

“你他娘的,你的眼是被驴入了么?提我起来作甚!”

方惊愚说:“我瞧那驴是先入了你的嘴,不然怎吐得出这些脏字儿来?”

又说了一句话,“我看这儿黑魆魆的一片,却有两条腿吊在这里,怕是什么人寻短见,便先眼疾手快地提上来了。不想这人不感谢我,反倒大吐脏水。”

那人勃然大怒,翻身跳起来。方惊愚望见了一张大花脸,被铅粉和胭脂抹得红白相间,像一只年画里的小鬼。他插手问道:“你是谁?”

“你提老子起来,老子还没拿你是问呢!”那人叫嚣道,跺着脚,方惊愚却感到其目光在警戒而疏冷地打量着自己。他们曾打过照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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