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过后,姜姒便未曾再见到过裴珏的身影。
问起宅子里的下人,却得到了程将军来找三姑爷,三姑爷随之同行离去的回复。
下人道:“三姑爷也留了口信儿,说军务缠身,近日里便不归了,让三小姐您莫要担心。”
与口信儿同到的还有祥禾记的酥糖点心。
红蕊提着油纸包回来时,姜姒还很疑惑,毕竟自己并未让人去买。
待到知晓那是裴珏一早就付了银子订好让祥禾记的伙计每日送上府时,姜姒便沉默了。
红蕊道:“伙计说,大公子特意嘱咐了说每日要换不同的花样口味,不要红豆酥,不要花生酥。”
姜姒怔怔地瞧着红蕊将带回来的油纸包一一摊开在桌上摆好。
浅黄色纸面上,一块块精致小巧的糖粿点心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诱人的甜香四溢。
姜姒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油纸包上。
堆成一团儿的糖不过拇指大小,四角尖尖状如粽子,晶莹剔透,其间镶入了几粒剥了皮的乳白色松仁,宛如怀了珠玉的琥珀。
是那日裴珏带给她的松子糖。
放在膝上的莹白指尖微动,迟疑半晌,姜姒终是伸出手捻起一颗放入口中咬下,熟悉的麦芽甜味夹着松子清香顷刻溢满了唇齿间。
外层坚硬的糖渐渐融化,将里面的松仁露了出来。贝齿略一用力,乳白的松仁便碎裂开来。
明明还是一样的糖,不知为何,她却好似从中尝到了一丝淡淡的苦涩。
她压下涌上眼眶的那股酸涩,静静地等待口中的那颗糖慢慢融化,直至不见。
不贪恋,便不会奢望那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拿去给丫鬟们分了罢。”
红蕊瞧着自家小姐转着轮椅离开的背影,又瞧了瞧堆了满桌的油纸包,心中叹气,直道可惜。
这几日,主仆二人此间的气氛算不得轻快,可祖宅外面,却颇为热闹。
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汾阳城里突然沸沸扬扬起来,人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着,说姜家那个从上京来的大小姐不守规矩,偷偷跟她的情郎私奔了!
从食肆小摊的店主,到茶馆酒楼的小厮,谈起此事时无一不挤眉弄眼唾沫横飞,好似亲眼见到了这场充满了暧昧色彩的桃色八卦一般,讲起其中的细节时更是有声有色。
当然也有那看不惯背后道人是非坏人名誉的正义之士站出来制止,但往往得到的是一声嗤笑。
“若是假的,那他姜家让姜大小姐出来逛逛街走一圈不就让谣言消下去了么?”
“一直龟缩着闭门不出,怕不是空穴来风吧!这姜家的家风啊,啧啧啧……”
说话人并未言明,但未尽之意从众人摇头不屑的表情中便可窥一二。
一有空便爱出府逛街买些胭脂首饰的姜沁率先知晓了消息。
乍闻这事儿时,姜沁还在汾阳城有名的衣裳铺子里挑剔地选着新裙子的布料呢,当时便白了脸,等到她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外面时,羞耻感顿时冲上脑门。
姜沁强撑住脸上的笑容,顶着常一起玩耍的姐妹们隐晦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借口身体不适回了祖宅,一进屋子便开始摔摔打打。
门外被勒令不准靠近的下人们听着屋里传来的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心惊胆战,生怕被迁怒连忙躲得更远些。
有那机灵的丫鬟眼睛一咕噜转儿,转道便报给了李氏。
因近日来的诸多烦心事,李氏的眉心都快生出了皱纹,此时更是满脸恼色。
“也不知是哪个嘴碎的下人传出去的,这下可如何是好。”
一旁也接到消息特意来东跨院的姜姒沉思片刻,却是问起了云香那日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