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父皇会想起大哥当年激烈的反应,不会再那么直截了当手腕生硬的把人烧成灰。
但在这宫里,皇帝想要一个人没命,实在是有太多方法,也太容易了。
人一旦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了。
李治一直记得初见媚娘时,她纵马而来,身后还蹲着一只猞猁,眉目鲜妍,带着那样鲜活而丰盈的生命力。
若是因为自己……李治只消想一想就有些不寒而栗之感。
李治低下头继续看文书:暂且不见罢,横竖宫外的事儿,他也安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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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娘回忆过后,动了动低的有些酸楚的脖子,目光随意往外看去,就见姜沃站在门口似乎在发呆。
“怎么在外面晒着?快过来!”
姜沃没有进门,而是走到窗前,伏在窗户上与媚娘说话。
在宫外可以坐马车,进宫后就只能走路,姜沃这一路走回到宫正司,媚娘就见她额角和鼻尖都带着一抹水痕。
媚娘取出帕子,给她细细擦去。
边轻柔擦
拭边问道:“上回你说过在宫外已经买了房舍,今日难得出宫没去看看?”
姜沃摇头:“不着急,反正也先不去住。只要姐姐还在掖庭,我当然也要住在掖庭。”
媚娘笑着将手帕收了,又用手背试了试姜沃脸颊的温度:“还是进来吧,外头热。”
姜沃这才点头,从窗口处直起身子,转身进门。才进来就见桌上摆着一瓷盆井水,里面浸着一只茶盏,想来是媚娘给她准备的凉茶。
她就端上这只杯子,也来到窗下,与媚娘隔着炕桌对坐。
媚娘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既然没去看房舍,难道只接玄奘法师,就花了一整日?”
姜沃摇头:“我去了另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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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朝问姜沃要不要去看房舍,姜沃摇头拒绝,难得白日有空出来——
“我想去看看感业寺。”
说是去看感业寺,其实马车只是停在外面没有进去,姜沃撩起帘子,从马车上望着感业寺深锁不开的寺门。
偶然能听到里面的人声。
崔朝坐在对面,慢慢与她说起感业寺:“这正门是一直不开的——这些年只开过一次,就是先帝的嫔妃入门之时。”
“平时只会开东西角门,由挑夫送上日需之物。”
“自从去岁太子殿下提起过,这一年来,这感业寺日用的米面、菜蔬、布料、香烛等物,逐渐都换成了我下面的铺子来送货。”
感业寺是皇家寺院,专门负责接收先帝驾崩后,没有子嗣的嫔
妃们。
这里的管事,除了宫里派出来的两个老宦官,便是几个年老的尼姑——到了这感业寺,前程是甭想了,只能想着捞钱了。
要换过感业寺的供给商实在容易,只要价格压的低,让这些人有更多油水可捞就是了。
“除了日需之外,这里面的两个宦官,四个老尼,不敢将他们克扣来的钱财放在寺中,就存在了东市的‘平康柜坊’,换了钱票。”
平康柜坊,也是崔朝的产业。
相当于这感业寺,从管事的隐秘到日用所需之物,全都在掌握之中。
崔朝含笑道:“我瞧今日太史令没有兴致进去,那就先在外面看看——以后若是想进去,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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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边说这一日的行程,边喝完了一盏凉茶。
媚娘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搁在桌上,催她先进去换家常衣裳松快一下。
然而姜沃正讲的意犹未尽,指着她带回来的一个小包裹:“我说完再去换——姐姐,这是玄奘法师带回来的贝叶经文,他特意送了师父一些‘相面’相关的,我方才去给师父送时,就特意求了几份拿回来跟姐姐一起看,先看过再换也不迟。”
媚娘起身,不由分说把姜沃拉起来推到里间去了:“先换衣裳,出去一日不累?”
“咱们能说话的时间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