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教她的时候,他曾下过论断,说她若是想赢,唯有仰仗灵活。如今她最灵活不过。
她已经不是初遇时的叶如歌了。她在漫长的岁月中学会了等待和忍耐,不再会贪恋最快的捷径。
于是gav立即拿叶如歌的照片,去联系其他边境线附近的马仔。
果然,负责联系南边境线的人说,有一个码头的蛇头见过这张脸。
据说她上了偷渡的船,但t不知道在哪下的。枪顶在脑门上,蛇头的腿都软了,还是说不知道她在哪下,应该不是编的。
gav挂断了电话,摩挲着屏幕上的那张相片。
他很喜欢拍鸽子的照片。这张上面的如歌,坐在之前住的别墅草坪上,她很喜欢那个草坪,抱着一本书坐在上面。他叫她,她闻声抬头,清澈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他觉得好看,于是拍了这张照片。
你说,她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留下呢。
gav深深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起身,告诉丹拓,他们这次在暴雨中起飞的目的地是荆港。
他已经笃定鸽子会在荆港下船。她身上没有证件,从越南过关并不容易,但在荆港她可以直接联系北国政府。
于是他在蛇头线路沿线的各个码头散落布置了人手,自己则选了最有可能的这个码头。
他猜对了。他已经在这个码头附近徘徊了一夜,选了几个高空建筑的楼顶,分派了人手用望远镜盯住下面来往的每个人影。
但gav还是不放心,怕这群蠢货的眼睛不好用。于是他自己也一刻不停地盯着,盯到眼睛都快瞎了,终于在清晨的熹微日光里,他看到了那个摇摇晃晃走过来的熟悉身影。
于是他飞快下楼,堵在街头对她张扬地笑,准备欣赏她恼羞成怒的眼泪和小表情,然后快乐地把自己的鸽子打包带走。
这样捉猎物的游戏,他百玩不厌。
但是鸽子没哭。
她甚至没跑,只是平静地越过汹涌人流,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扑到了自己怀里。
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gav觉得自己原谅了全世界。
然而下一秒,叶如歌踮起脚尖趴在他耳边说,“你的地下室里藏了四十多种毒药,其中有一种药被特殊材质包裹,7小时之后外面的材质才会被胃酸分解,药效发作。我昨天夜里吃了一颗。”
生死一线的感受,gav体验过无数次,他赌上过所有,赢过,也输过。
然而这一刻,她在耳边落下的话仿佛最恶毒的攻击,无边的恐惧如奔涌的海浪,彻底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什么都教了,唯独没有教她用毒。
说实话,是防着她给自己下毒。其他的方面她没办法,力气没他大,反应没他快,打枪没他准。但两人朝夕相处,她如果想要下毒,确实是防不胜防。
没想到她还是翻了出来,而且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在那一剎那间,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问,“昨天几点吃的?外包装是什么颜色的标签?”
这是他审讯别人时下意识的动作。叶如歌的头发被死死扯住,于是只能抬头和他直视。他的手重,她疼的眼圈含泪,向他挥了挥右腕上的顶级军用表,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依然分毫不差。
“昨天夜里12点整,不差一分一秒。还有十分钟。我如果得不到洗胃,十分钟之后,你就会知道,我对表的本事,你教的也很好。”
这是如歌给自己设置的最后一重保障,以生命的重量来防范他。这里已经是北国的领土,只要进了医院说清楚情况,政府便会为她提供保护,gav很难再带走她。
男人看向她腕上的表。那本是男士的军用表,挂在她纤细的腕子上,显得表盘奇大无比。而那表盘上的指针正一刻也不停地移动,一下一下,像是在催命。
叶如歌,好得很,叶如歌。他紧咬牙关点点头,不知为何竟然开始走神。大半夜12点服毒,如今还要洗胃,这小鸽子真是被惯上天了,不知道胃管插进去有多痛苦。
他狠狠把她推开,两块咬合肌凸出颊颏线,笑的穷凶极恶,抬手就给枪上了膛。“想死哪用这么麻烦,还要等10分钟。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抬手瞄准她,她转头毫不犹豫地向着医院大门跑去。
她没有任何遮拦和躲避地跑着,把整个后背和后脑完整地留给他。
她是报了必死的决心。
某种程度上,gav也明白,她当初从湖里跳下去,并不是仅仅因为没有看到海。
她一直想跑,只是恐惧让她不停摇摆。
她有过很多小动作,有时候他知道,有时候他怀疑,有时候他不知道。但他往往不是特别在乎。鸽子有点自己的小心思是多么的正常。
他总觉得她逃不出去的,她那么弱。他也懒得再抓她现行,鸽子一受惊就会吓得几天不吃饭。于是也都这么含混过去了。
但是现在,她起伏的背影像极了一只拼死也要奔向光明的白鸽。她用扑腾的翅膀告诉他,打死我吧。杀了我吧。如果再也回不去,那就杀了我吧。
枪声响起,子弹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打落一缕黑色的鬓发。
四周的人群立即作鸟兽散,奔跑着,惊叫着,让原本就熙熙攘攘的街头变得更加混乱。远处有警笛声响起。
他上前几步,从地面上捡起那缕头发。那么细,那么软,似乎还带着她的气息。
警笛声越来越近,而他只是想,时间够不够,她冲进去后来不来得及洗胃。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数辆警车,终于收起枪,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