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棠道声谢,已经拔步往仙市匆匆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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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市很好找,就在村中央,市集虽然不大,但今日却人头撺动。卖的人多,逛的人就更多了,有门面的敞着铺子招揽客人,没门面的就地铺块毡布权作摊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叫人眼花。
南棠与萤雪并肩走着,一路无话,只东张西望看着摊贩手里的宝贝。
“师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萤雪却忽然开口。
南棠停在一个摊位前,正向老板要符箓,闻言也不转头,只问:“师妹何出此言?”
她对萤雪倒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就是了,彼此间三十年没什么往来,都在各行己事
,偶尔见面也就客套两句,井水不犯河水。
“我初入师门就跟在师姐身边,那时你我亲厚非常,同吃同眠同行,可如今却连话也说不上半句。”萤雪的声音轻轻的,目光也因为回忆而显得遥远,看着南棠的眼神愈发温柔。
南棠低头一张张翻看老板递来的符箓,问明价格后才回萤雪:“都长大了,哪还能像过去那样。”
这话答得便有些敷衍。
“可是师姐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师姐忘了吗?”
南棠纳闷地转头看她——自己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知道师姐定然是忘了!”萤雪声音忽扬,面上浮现三分怒意,但很快又散去,“也罢,我记着就成。师姐,待我替你解了锁情蛊,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可好?”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及解蛊之事了,南棠隐隐觉得不对劲:“萤雪,你为何如此笃定可以为我解蛊?”
萤雪便抬了头,遥遥望向五莲墟的方向。
三十年了,若非因为锁情蛊的关系,师姐与江止不得不结修共生死,她何至于三十年不踏云川,离师姐那般遥远。
锁情蛊不解,若带走南棠,她是会殒命的。
但很快就不一样了……
“师姐,我一定会替你解蛊的。”萤雪没有正面回答,只又笑着从摊上拈起根白玉簪子,趁她不察簪进她发髻间,“师姐戴这个好看。”
不知怎的,南棠听得心头毛毛,伸手从发间将簪子拔下,随意扫了
眼,道:“我不喜欢。”想了想,她又问萤雪,“莫非……五莲墟有能解锁情蛊的东西?”
萤雪不再回答,取出枚仙币扔给老板,刚道了句:“这簪子我要了……”
语音未落,南棠手里的簪子便被人抽走。
“好雅致的簪子,好扎眼的美人儿……”男人刻意沉嗓的声音响起。
南棠与萤雪同时转头一看,那根白玉簪已经落到个穿月白长袍的修士手中。
这修士模样倒也俊俏,只是面上敷了粉,竟比女子还白三分,长发半绾半披,眉心间画了颗朱色花钿,正目光轻浮地在萤雪与南棠脸上来来回回地扫,看着就不像正经人。
从她二人进仙市开始,就已经吸引了许多目光。
毕竟像萤雪这般扎眼的女修很少见,与她同行的南棠也生得标致。
“这簪子不过俗物一件,怎配得上二位美人儿,我那里倒有不少好东西,二位可有兴致随我去瞧上一瞧……”
男人笑语吟吟的模样望向南棠,南棠忽觉眼前一阵轻眩,男人的声音忽然变得蛊惑力十足,她心中已道不妙,自己怕是遇到媚门中人,专以妖惑之术勾引年轻女修为炉鼎。
男人的嘴皮子还在蠕动,瞳眸宛如漩涡,南棠勉强定神,隐隐约约中,她看到男人的手先探向萤雪,萤雪后退半步避过他的动作,他便改为朝南棠出手。
忽然间,丹田处窜起一股冰冽气息直冲神识,她瞬间清醒,反手便扫出
一道风刃,男修的惨叫随之响起。
“啊——”
这声惨叫却不是因为南棠的攻击。
刚才还笑吟吟的男人,眼下已经痛苦地握住自己的右手,惊恐地看着萤雪。许是没料到自己的媚惑术会失手,也没想过对方出手狠辣,他反应不及。
鲜血一滴滴从指缝间落下,地上掉落两根被削断的手指头,正是他拿玉簪的手指头。
萤雪冷冷看着对方,手中拈有一片蝉翼薄刃,刀刃上的血迹已沾染到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