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事就没读了。”我没有多余的解释,想来有些事总是难以启齿的。只是书还是要读的,等过完年我便找机会去夜校上课。
席源有些惋惜的看着我,她大概也是怕我伤感,便和我说起了学校的趣事。
“我们学校有一个超级大帅哥的。”
我抿着唇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
“可惜他喜欢的是男生,他男朋友也好帅的,还是我们学校舞团的首席,听说两人家庭条件都很好,是世交。”她络绎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低落的情绪,“我之前还看过他男朋友去操场看他打篮球,他两的照片经常被挂上校园论坛的……”
我低着头专心修剪着花枝,在旁人眼中他们是那么的般配,相同的家世,同样俊朗的外貌,优异的成绩……仿佛挑不出任何缺点。
席源大概是发现我不感兴趣,便没有再说关于周廷越和江野的事。
只是好巧不巧,她口中的主人公之一偏偏在这时候上了门。
“谢斐。”江野还未进门便笑着和我打招呼。
我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来找我做什么,只是看到他我便有些害怕,这仿佛是一种身理反应,那些糟糕的经历通过身体来告诉我,不要与他接近。
“有……有什么事吗?”我不知所措的放下手中的花枝。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恳求,“是这样的,我们舞团有个人受伤了,能不能请你去代替他排练下?”
我错愕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我会跳舞的,“我……跳不了……”我的腿早就跳不了了。
“只是排练走走位,不会真的上台表演的……”他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向我。
我别过头,仍然拒绝:“可我还要看店。”
江野沮丧的垂下头,只是突然席源却开了口,“没事的,我可以帮忙看店,老板你去吧。”
“真的吗?那太好了。”江野兴奋地看着席源,一边同她道谢一边看向我,仿佛是在看我还能找出什么拙劣的借口。
我突然明白了,今天无论我找什么借口,江野都会想办法让我去的,他只是想看我出丑,想看我狼狈不堪,而我怎么可以不遂他的心愿呢。
只是席源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好心。
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上了江野的车。他温柔地看着我示意我不用紧张,“很简单的……”
我抿着唇没说话,有时候我会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还是演技太好,否则为什么仿佛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一个迫切的想要伤害我,一个却温柔地对我笑。
人的两面性,在江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像个没有思想和情绪的玩偶,被江野带到更衣室,我该反抗吗?
我忍不住笑了,我有什么资格反抗呢。
我被换上了衣服,戴上了假发,脸上化着美丽的妆,红的绿的蓝色紫色,它们齐齐在我脸上生出花。
“真好看。”江野用力为我抹上口红,鲜艳的像是血。
我沉默地低下头,周围全是戏谑的目光。
一个瘸子来跳舞,多可笑。
“你一会儿就从这跟着人走到这里,然后……”江野细心的给我讲解着动作,仿佛真心在为我考虑。
我在台下站着,望向舞台。我已经许久没有再脚踏实地的站在上面过,久违的感觉让我的腿脚发麻,一瞬间我感觉我的腿仿佛好了。
即使是一个小丑,我也愿意在舞台上再感受一次自由的风。
音乐响起的那一瞬间我仿佛忘记了自己是谁,我只是一个舞者,一个尽力将自己的动作做到完美极致的人,尽管那会让我感受到疼痛,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努力的维持着微笑,做好表情管理,看着台下,突然一双熟悉的眼睛撞进我的视线里……
周廷越,我怎么忘了他可能会来呢。
我笑着看向他,他的表情在视线中渐渐变得模糊,我怎么可以流泪,我明明该笑的。
我将嘴角上扬,露出完美的笑。衣袖飞扬,又怎么会有人看见我的眼泪。
“小心!”人群中不知道谁叫唤了一声。
舞台上的人立刻鸟惊兽骇,四散逃开。我跌坐在地上,天花板巨大的装饰品也随着应声而下,重重地砸在舞台中央,铺起满地的灰尘。
音乐、尖叫、说话声、脚步声……胡乱的交合在一起,仿佛在谱写一曲悲歌,歌颂我本该死去的人生。
我呆愣愣的坐在地上,看着周廷越三步并作两步急切的奔向台,我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那是朝我奔来的……只是亲眼看着还是那么的撕心裂肺,让我快要无法承受。
我看着江野靠在周廷越的怀中,抓着他的衣袖。他得意的朝我笑,仿佛在向我证明,“看,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在意。”
他何必这般费力,我不是早就明白了,我不过是他的替代品,是爱玩具的替代品。
“救护车呢?快叫救护车。”
周廷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这句话我仿佛听过。所以……所以连那时候的眼泪都是假的吗?
我怔怔地流着泪,看着他急切的抱着江野往舞台下走,目光扫过我的时候不带任何的停留。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同学?你的手臂流血了,赶紧去医院处理下吧。”
我回过神,舞台上已经不剩几个人,我在陌生人的搀扶下站起身,“谢谢。”
我在后台找到我的衣服换上,扶着墙壁缓缓地离开,受伤的那条腿仿佛失去了全部的知觉,我没有听医生的,再次站上舞台,如今没了知觉也是我该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