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绰是真的以为自己在水里一下子就把乱扑腾的李二给敲晕了的。
只有李二自己知道,那时他正好因为呛水窒息昏迷了,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见李二过来,原本小声议论的人群安静了片刻,还自动让开了道路。
“呐,这不就是那个被救活的么?”
“一定是刘四娘子落水的时间长,需要的仙气多。”
“定是如此!”
“话说,他们是怎么落水的?”
“离得远,没看见啊!”
“俺看见了,俺跟孩子在那边挖野菜呢,正好看见了,就那个还没醒的,骑着马撞了人家五娘子,结果不仅五娘子掉进河里了,她自己也落水了,那个小郎君是跳进水里救人的!就是没想到”
忠管事捧着件斗篷,想给李二穿上。李二却顺手接过,直接披到了刘绰身上。
刘绰看见来人是李二,关切道:“醒了?里头的衣服换过了么?怎么不好好休养,跑到这边来了?“
李二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背,语气里带着责怪:“你自己呢?手这样冰!”
她冻得嘴唇紫,红果那件衣服早就被里面的湿衣服浸透了。
大家都在专注救昏迷不醒的人,似乎全都忘记了刘绰其实也刚从水里上来。
她是受害者,却在尽全力救助加害者。
突然,一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声音传来,是钱氏到了。她不是从五房老宅过来,而是在自家外宅里,所以来的最早,同行的还有两个医者。
一个年长些,是她派人请来的。
另一个则年轻些,是住在附近的医者,听闻此处有落水者,特地赶来救人的。
他随车带了一口甑(zèng)过来,甑是唐代的蒸食用具,如同现代的蒸锅。
“你们在干什么?”钱氏看到躺在地上的刘娇,大叫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大人围在这里却无人上去施救,反倒是几个小孩子跪在刘娇身旁做着奇怪的事情。
钱氏冷冷地看了刘绰一眼,见她浑身也湿哒哒的,狼狈极了,身旁又有李二和忠管事便没说什么。只是冲上去把正在给刘娇做心肺复苏的刘谦推开,招呼着医者上前。
红果也赶紧扶着刘绰起身,站的远了几步。
两个医者上去一阵把脉探息,又询问渔民们落水时间的。
钱氏带来的人摇头道:“人已经死了多时,不中用了。”
年轻的医者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原本哭嚎的钱氏重新打起了精神,“求您了神医,一定要救救我的娇儿,求您了!”
“以灶中灰布地,令厚五寸,以甑侧着灰上,令死者伏于甑上,使头小垂下,炒盐二寸匕,纳竹管中,吹下孔中,即当吐水”年轻医者嘴唇开合,似乎是在背诵什么。
他背的是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书中写的救治溺水患者的“伏甑法”,用的都是百姓生活中最常见的器具,巧妙地将排水、加热保温等几种处置早期溺水的古法综合起来。
因为溺过水,所以刘绰专门查阅过古人救助溺水者的方法,《千金要方》写的这个方法她读到过。以刘娇溺水的严重程度,伏甑法应该是没用的。
虽然来的是个正经医者,但却是个头次处置溺水伤患的生瓜蛋子。
年轻医者环顾四周,瞧见不远处忠管事为给李二熬姜汤支起来的炉子,指着那边道:“谁能将那边的炉子和灶灰取来?在场的诸位谁家住的近,也帮着取些灶灰来,这里救人要用!夫人放心,一定会有效果的。我用的是药圣的方子,一定有用的。”
刘三郎看了眼一旁的李二,“那是"
钱氏催促道:“快去啊,取过来!救活了你妹妹,咱们再赔些银钱给人家就是了!”
刘三郎赶忙跑去取炉子和灶灰。
年轻医者从肩上摘下一个布袋道:“这是盐,一会儿炒上些”
再这样浪费时间,怕是要错过最佳急救时间了。
没等刘绰开口阻止,钱氏请来的那个医者道:“行医怎么能掉书袋?药王的方法从前我在这河边并非没有用过,有的有效,有的无效。如十一郎所言,刘四娘子体内的水已排出,湿衣服也已换掉,你再用伏甑法来排水保暖,有何不同?不若艾灸脐中,回阳固脱,这也是药王的方子,我用这个办法救活过溺水者。”
“三叔母,你们这些方法自可去准备着,能否不要耽误我救人!”刘绰终于忍无可忍道。
“你休想害我的娇儿!”钱氏阻拦道。
围观的人听了这话,看不下去了,“哎呀,你这做叔母的怎么说话呢?刚才你闺女吐了那好些东西出来,人家五娘子可一点都没嫌脏,口对口给你闺女渡仙气呢!”
“是啊,这位好看的小郎君就是刘五娘子渡仙气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