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长长地吐了口气,感觉整个身心也都轻松无比。
——人哪!只有自己想通了才能征服自己,从而改变自己。
日暮降临的时候,众人回到山庄,不过易容没有回来,此时他正快马北上,准备去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乔装改扮,潜入敌穴。
这次他铁定了心,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查出那个红衣杀手的真实身份,替死去的三老报仇雪恨,还中原武林以朗朗乾坤……
冯隐萍老早便在庄外等候了,简单听取了玉侠的讲述也很高兴,“皇天不负苦心人,事情总算有了新的进展,易弟北上了,据说乱石魔窟距离古镇最近,看来我们又要分手了。”
玉侠忍不住问道:“大哥还要为着复仇的事奔波吗?”
冯隐萍仰起头,眼圈红红的,“唉,我忘不了一枝花的死。”每当想起临别的那一幕,他便会痛彻心扉。
玉侠无奈摇摇头,人类最难摆脱的就是一个“情”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大哥,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和劝说你,但人生中有许多事是比这些事更重要的。”
冯隐萍心头一动,忙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玉侠道:“琴无厌到江南来必有别的目的,并非完全只为了儿女柔情哪!他这个人神秘、善变,而且野心和私心都非常大,我希望你能跟踪他,随时向我们联络。”
“那好吧!我暂且不杀他。”冯隐萍的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剎那间他想通了许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为什么非要流连于往事的幻影中呢?沉痛、悲哀都是于事无补的。既然如此,就不如放开胸怀,尽量做些有意义的事,这才叫人生。
玉侠也笑了,一声“珍重”目送冯隐萍远去。
夜渐渐黑下来,碧水山庄一片静寂,只有那轮清冷的月华依然清冷的挂在中天。
山下忽然响起簌簌的脚步声,有个女子正向这边走来,手里提着花篮,里面装着纸钱和素花果品。
欧阳氏夫妇的墓前早有人在祭拜,是位夜行装束的少年,腰缠软剑,冰冷的神情孤傲深沉。
也许是他听到了脚步声,心中一紧,不由脱口而出:“兰妹?!”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耸起身厉声怒斥道:“这里很危险,我曾经告诫过你,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阻,非要一意孤行?”
听口气,他非常生气。
叶兰先是吓了一跳,但当辨清了对方时,脸上立刻露出来满意的笑容,“白大哥,你能来这里我很高兴,你总算没有负了碧姐姐对你的万般柔情,她在天国也慰籍了。”说着放下竹篮,自管焚起纸钱,祭拜亡魂。
白涛没有动,依然木立着,“你不再怀疑人是我杀的?”声音也依然很冷,犹如凝固的冰。
叶兰抬起头,直视着他,说道:“你说过,杀人的人最怕见到被杀的人,你不会残害朋友的。当初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白大哥,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杀手也有柔情,也有血有肉。”
她童真般的脸上写满了歉疚,她是很认真的讲这番话的。
白涛却突然间笑了,是自我嘲讽的那种笑,是一种轻笑。
叶兰眨眨眼眸,不解的盯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道:“白大哥,你能替他们报仇吗?”
“不能。”白涛断然表示,侧过身去,不再看她。
叶兰立刻气上火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竟连珠式发出三个问号。
她的小脸儿煞白,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蛮劲,竟一把揪过白涛,再次咬牙怒问:“告诉我为——什——么?”
白涛不紧不慢吐出来一句话:“活着的人不应该再为死去的人付出代价。”
话说得是那么轻描淡写,仿佛死了的人就该死似的。
“活着的人不应该再为死去的人付出代价。”叶兰一字一字重复着,顿如明白了什么,“不,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凶手是谁,知道那个幕后的主使是谁。你了解这里面的一切……你肯定也参与了这场谋杀……”
她忍不住泪如雨下,简直伤心到了极点,“白大哥,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啊?你不要怪我对你如此肯定,因为我十分了解你的为人。”
白涛没有吭声,甚至连看都不看叶兰一眼。
他的人很冷,心也更冷,像一块融化不了的冰。
既然她都说了,十分了解他的为人,那么何必还要再多解释呢?
叶兰触目惊心,更感到绝望了,双腿一软,不禁瘫坐在了地上,“白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呀?他们都是无辜的,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哪?”
白涛终于开口了,血红的眸子喷射着如毒的火焰,“但在我看来,凡是被杀的人都是对别人造成威胁的人,都是该死之人……”
“你……你……”叶兰浑身都在打颤,整个身心如同碎裂了般。
此时她痛彻心扉,面对欧阳氏一家的墓怎堪回首哇?!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人世的真情究竟在哪儿啊?白大哥,原来这一切真是你干的,你居然连自己的朋友都不放过,连最深爱你的女人都不放过,你好没有人情冷暖。”话到这里,猛地站起身,再不理会白涛,失魂落魄的朝着山下飞奔而去。
、玉侠临别祭亡魂·公孙燕语出惊人
白涛触目惊心,忙抢步上前拦住她问:“兰妹,你去哪儿?你不再跟我回云雾山了吗?”
叶兰忍不住苦笑两声道:“那儿是一座地狱,只能当成魔鬼的天堂。我是人,不是魔鬼,我要回到真正的人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