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倒真有几分出尘的感觉。
朋友圈发布成功后,瞬间收到数十个赞,都在夸她美如金陵十二钗中的妙玉,不食人间烟火。
只有宋暖极为煞风景的问她,「顾大小姐又跑哪儿当佛媛去了?」
顾予曦沉下嘴角,直接删除了那条的评论。
她把手机扔到一旁,趴到几案前静静看着裴松鹤抄佛经。
修长的手骨节清晰,落笔流畅有力,瘦金字体锋如兰竹,是裴老爷子手把手教出来的。
檀香袅袅从哥窑香炉中升起,绕过臂弯,飘向窗外。
黑曜石佛珠于他腕间轻晃,发出几不可闻的清响。
顾予曦被那佛珠晃得有些困倦,从几案上抬起头打量着他,那张冰雕玉琢的脸弧线锋锐,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被晕染上了无情无欲的气息。
似松间明月,高不可攀。
说是抄书,实则默写。
他已不知抄了多少遍的《法华经》,才能将其烂熟于心,根本无需翻看便能一字不差的写出来。
“又见佛子,心无所著,以此妙慧,求无上道……”顾予曦拿起他刚写完的那张纸,语调轻柔的念道。
她看不懂,像聊斋里魅惑人心的妖,眸子折了清浅的光,“哥哥,我们已经在山上待两天了,真的好无聊啊!”
“你可以下山。”裴松鹤把燃灭的香灰倒掉,又重新点上一根,语气平静。
“那我们一起下去吧,连吃两天斋饭实在顶不住了,我们回去吃羊蝎子火锅好不好?”她嗓音清媚的撒着娇。
明明离他只隔一张几案,却不主动靠近。恰如其分的坐在蒲团上,懂事又乖巧,不会让人感到厌烦。
“是你自己执意要来的,你离家出走两天,顾沿海一定很着急,现在主动回去,兴许他不会责罚你。”裴松鹤的手腕翻转,将毛笔放在砚台里吸满墨汁,继续默写下一卷。
顾予曦眼中极尽失落,咬唇道,“就是因为他要罚我,我才离家出走的!除了来找你,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你们佛子不是都讲究渡人的吗,你为什么不渡我?”
裴松鹤但笑不语。
她身娇肉贵,却跋山涉水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脚跟都磨出水泡才找到这间寺庙,见到了他。
本以为他会心疼自己,带她一起下山。
可他进了这无妄寺,仿佛换了一个人,真成了那无挂无碍的佛子,将世俗情念通通抛之脑后,离真正剃度出家的和尚仅有一步之遥。
你修的是欢喜佛吗
顾予曦只觉这样的裴松鹤与往日不同,像隔了层红尘,太过缥缈,也太过遥远。
她不想要一尊冷冰冰的石像,她要她的哥哥。
“你难道真的放心我一个人下山去吗?这里那么偏,路还那么远,根本打不到车。”她眼尾泛起湿意,犹如春雨含潮,语调听上去万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