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已经越界了,陆铎辰之前从来不过问病人的私事。
他为人像一把手术刀一样冰冷而专业。
“我也不知道,”沈怀珵的眼睛是一个盛满了无助情绪的容器,睫毛一直在抖,“我只是……不想再作为沈眠活下去了。”
陆铎辰寒凉的视线下,沈怀珵似乎在亲手解剖自己。
苦涩的呻吟声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他说:
“做别人的影子,真的很痛苦。”
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陆铎辰快步走下了台阶。
当他抬头往回看的时候,沈怀珵还呆滞的留在原地。
眼中尽是破碎的神态。
陆铎辰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告诫着自己。
不要插手别人的家事,不要听信沈怀珵自己作出的决定,他只是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被监护人。
可沈怀珵的孤独与弱小,像一只正在被抽离神经做成标本的仓鼠。
对方定定地看着他,把他当做荒凉大海上唯一的浮木。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帮不了你。”
“好、好的,”强撑着精神又说了许多话,沈怀珵确实疲惫不堪了,他的瞳孔扩展开,失去聚焦,“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话,陆医生。”
陆铎辰强制自己从他身上移开视线。
他救不了很多人,从他走上手术台不久,就意识到这件事了。
人各有命。
无法通过人力转圜。
陆铎辰今年快三十岁,是经过帝国专业系统培养出的一位最优秀的医生。
他几乎不感情用事。
告别沈怀珵,陆铎辰重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他。
陆铎辰少见地被惊了一哆嗦,很快镇定地说:“你来了。”
庄弗槿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表:“检查是在十五分钟前结束的,你和沈怀珵离开远主任的屋子后,去了哪儿?”
100试管时间
“沈怀珵在楼梯间低血糖了,我帮他开了一瓶水,他又吃了饼干,刚才独自下楼了,也许你现在去能接到他。”
陆铎辰轻描淡写几句话,把自己和沈怀珵之间的故事一笔带过。
他生来逻辑严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庄弗槿也像是被他的手段瞒过了,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说:“不着急接他,我是来和你确定一下,试管的最快时间。”
“下周一。”陆铎辰道。
庄弗槿算了算日子,正巧是一周后,他满意地点头:“那就下周一。”
沈怀珵又坐在了男人的副驾驶。
男人总是带他去一些地方,可两人之间的交流越发稀少。
沉默在他们之间架起了一堵墙。
从医院出来,庄弗槿认真开车,沈怀珵从包里掏出饼干,无声地吃着。
他吃东西时没有一点声音,也小心翼翼地不把残渣弄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