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衍易胸膛剧烈起伏,若是从始至终都是这般态度也就罢了,现如今算什么?
“不日宁王或将出京,沈衍易。”慕靖安深深呼出一口气,似失望至极。他问:“我出京了,你与你老子要做什么?”
沈衍易感觉自己额头刚被盘子砸过的地方正在发热,半张脸的皮都被充血抻扯的紧绷,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焦躁,内心的真实感受就要压制不住,浮现在脸上。
他说:“正因我什么都不想为沈鸿雪做,我写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况且…”
“无关紧要的小事?”慕靖安起身踱步,“你既觉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为何不得我允准再写下来?”
慕靖安在走近姜桂时一脚将其踹翻,他早看不惯既不贴心也不忠诚的姜桂,但碍于他是沈衍易的小厮,从未说过什么。
沈衍易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点阻止慕靖安的办法都没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说:“差一点就说了,不过幸好不曾说。”
初见时慕靖安如地狱恶鬼,碰他时手上还沾着不知谁的血。
他的暴-力和疯狂并不对沈衍易掩饰,从一开始就直白的亮给沈衍易看,理直气壮,无法无天。
沈衍易在听到惨叫声时会心跳发抖,在见到血时有如沉坠的感觉会让他短促的出一阵冷汗。
慕靖安太强悍了,他从未见过能摔死人的力量,同时还拥有说一不二的魄力。
他虽然愿意对沈衍易展现出疼爱和耐心,但沈衍易也无法不去想,这份唯独给他的耐心和疼爱是否会耗完。
他更无法不去想,慕靖安没有用来对待他,却展现给他看的血-腥,是否是要挟和威慑。
即便如此,沈衍易还是无法理智的用铜墙铁壁来回绝他的示好。
有时候沈衍易会怨自己愚蠢的动了心,但他甚至说服了自己:谁让我可怜到没有人对我好呢,我父亲都不会在乎我是否饿死,而慕靖安却盯着我用膳,我沉醉其中又有什么错?
“大错特错…”沈衍易垂眸小声呢喃。
慕靖安踱步回来,重新半跪在他面前,耳朵贴近他颤抖的唇,试图听清他的话,问他:“你说什么?”
沈衍易下意识后退,偏头看向脸色涨的通红的姜桂。
更加庆幸没有将自己母亲的事过早告诉慕靖安,虽然他好几次就要冲动开口。
万幸,万幸…他在心中默念。
即便慕靖安大发慈悲向沈鸿雪发难,将他母亲接过来,任何人在慕靖安面前都要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惹的慕靖安大动肝火。
到时候跪在那里的就不止姜桂了,说不定还要母亲陪他一起任人打骂。
慕靖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回头看着他。
沈衍易双眼发红,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
慕靖安不明白,明明姜桂也没为沈衍易做过什么,何至于心疼的哭出来?
慕靖安心中发酸,愤怒蒙蔽了他的理智,让他认不清这样的情绪是嫉妒。
“吴甸。”慕靖安快意的欣赏着沈衍易的神情:“把姜桂带下去,以往安插进府中的眼线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沈衍易猛地向前探身去抓慕靖安的领口,他用力太大以至于失去平衡跌进慕靖安怀里。
若是在这之前沈衍易肯主动投怀送抱,慕靖安做梦都要笑醒,而此时慕靖安垂着双臂,半点没有要拥住他的意思。
“不要,不要!”沈衍易撑着他的肩膀脱离他的怀抱,眼神惊慌失措蕴满祈求,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你的去向要紧,我以为国舅和太子知晓,就意味所有人都知晓此事。你告诉我我以后就不写了,对不起,求你…”
慕靖安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求我?因何求我,如何求我?”
沈衍易完全失去理智,“姜桂只是传信,信是我写的,与他无关!你不要杀他…不要!”
慕靖安仍然看着他笑,那笑容嘲讽玩味。
沈衍易读懂了其中含义,姜桂的事在慕靖安这里无从商量。
于是沈衍易彻底崩溃,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也许只是出于没有安全感抱住了自己的头,他大声尖叫起来。
姜桂在尖利声中被拖走,沈衍易的眼泪如断线珍珠。
硕果于心不忍的低下头,吴甸连看了慕靖安几眼,碍于自家主子的脾气,什么都没敢说。
慕靖安被喊的头痛,他拉下沈衍易两个手腕攥紧,逼问沈衍易:“你与你老子串通一气,假意自己被迫入王府,几次三番端架拿乔不肯我碰,我也允了,你心里很得意吧?”
沈衍易已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嘴巴张张合合。
“沈衍易,你背叛我慕靖安,将我的行程告诉沈鸿雪时,可想过姜桂会因你而死?”慕靖安说出这些话时,并未觉得解气畅快,反而愈发沉闷。
沈衍易终于听懂了最后那句,他痛苦的凝视慕靖安:“要我说多少次,我没有背叛你。”
沈衍易眼中深刻绝望。
慕靖安见过的沈衍易大多数时候都平静到近乎冷漠。
他知道冷漠只是沈衍易自我保护的面具,在他的亲近和触碰中,沈衍易的眼神会有波动,甚至会有委屈和害怕,但要仔细去观察才能发现。
他忽然想起李王姬去罔薉轩装内院主人,沈衍易被按在地上时眼睛也是屈-辱更多。
因为沈衍易觉得自己迟早还会遇上转机,慕靖安一直都知道他不肯认命安于现状。
但为什么…慕靖安回望沈衍易的眼神,为什么他眼中的绝望来势如此汹涌?
“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慕靖安抓住沈衍易脑后的头发,“人赃俱获,你还要分辩出花来?你觉得我是蠢货吗会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