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人是真的来了气,顾烟其实也有点后悔,“奶奶,您别生气……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时羿觉得她假惺惺,明明挑事儿的就是她。
江奶奶还是沉着脸对江时羿说,“你说话,非签那个许鸢不可?这么大的江氏,缺她不能转?”
这种瞎话江时羿当然说不出,他努力扯出笑,“当然不是,奶奶不高兴,我们就不签她。”
“别看我老了就随意应付我,忽悠我,”江奶奶疾言厉色道,“这件事你尽快处理,要是让我知道你签了她,我会亲自去公司里赶她走!”
顾烟不敢说话了,她知道这下闹大了。
许鸢是江时羿的心头宝,并购星辉的意义就在于捧许鸢,奶奶现在这句话一放,等同于他之前投在星辉的心思全白费。
他估计要气死了。
这天,奶奶最后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不高兴,顾烟将老人送出去,江奶奶叫她在电梯间止步。
顾烟心底有些过意不去,劝奶奶说:“奶奶,您别操心这些事了,我们自己会处理的。”
江奶奶深深看她一眼,叹口气,“其实你和时羿也算一起长大的,你清楚他的脾气和他的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你,所以觉察不到你的重要性,反倒看外面的莺莺燕燕新鲜,你多给他一点时间吧,他现在还是少爷性子,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珍惜眼前人的道理。”
顾烟鼻尖发涩,老人这番话很诚恳,但她其实很想说,等待太漫长,她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江奶奶离开后,顾烟在电梯间发了一会儿愣才回到病房。
江时羿坐在病床上,靠着床头,一个小护士正给他拔针。
小护士有点怯生生的,原因是,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此刻看起来实在太阴沉了。
等小护士收拾起东西走了,病房里只剩下顾烟和江时羿,顾烟掏出手机说:“我给你请护工,你有什么要求吗?”
江时羿冷冷瞥她,“满意了?”
顾烟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你要是顺着奶奶的意思,做一场道歉的戏,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样。”
江时羿右手直接捞起旁边床头柜上的杯子,往顾烟脚下砸去。
“砰”的一声重响,玻璃杯在顾烟脚下四分五裂,她身上穿的是连衣裙,光裸的小腿被飞溅的玻璃划破,刺痛感传来。
她面色微白,却站着没动,静静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面色沉郁,浑身透出浓重的戾气,其实画面有些可笑,因为他的左手手臂被打了石膏,用绷带固定,看着很笨重,但她却笑不出来。
她知道,这一回江大少爷再次因为奶奶而受制于她,必定不爽到极点。
“怪我?”他冷笑,“我承诺许鸢会捧红她,你就找奶奶来施压让我不能签下她,顾烟,你耍这点小聪明,让我失信于她就合你的意了?”
顾烟低下头看去,自己左小腿上被划出一道口,有血正流下去,她盯着看了几秒才开口:“你要是非要签她,可以故技重施,想办法对奶奶封锁消息。”
“那我对奶奶的承诺呢?”
江时羿觉得,她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的情况和上回不同,上一回只能说是隐瞒,但这一次,他被迫答应了奶奶不签许鸢,如果做不到,等同于欺骗奶奶。
一头是奶奶,一头是许鸢,万一签了许鸢又被奶奶知道,那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他必须做出选择。
这种局面全是面前这女人造成的,而她却在冷静地隔岸观火。
顾烟慢慢抬头,居然在笑,“江时羿,在奶奶和许鸢之间做个选择,也这么难么?”
江时羿的童年,父母不合,后来又离婚,在他成长过程里一直陪伴他的人就是江奶奶,顾烟真不知道他对许鸢是有多深厚的感情,以至于这样的选择还要纠结一番。
而江时羿脑中想的则是,凭什么她挑拨完了,可以利索抽身?
顾烟垂下眼看手机,“如果你没要求,护工我就先随便雇一个。”
“不必,”江时羿冷声打断她的话,“你留下。”
顾烟一愣,旋即拧眉睇向他。
“不是已经答应奶奶会留在病房照顾我么?”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想跑?”
顾烟攥着手机,“你确定你看着我在病房,不会病情恶化?”
“必要的时候我会叫你滚,但你答应了奶奶,你现在就得留下。”
两个人都憋着气,话说得难听,僵持一阵,顾烟说:“我得去工作。”
她和裴斯年只请了个临时的假,真要照顾江时羿,估计未来几天都没法上班。
“工作?”江时羿不屑冷嘲,“就凭你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大学都没好好上,难道靠你在纽约旁听来的那点东西找工作?”
顾烟感觉被刺了下,男人口气太过轻蔑,导致她一瞬觉得脸上无光。
她是没考上好大学,但那是因为她的听力障碍,小时候带着助听器被人嘲笑的阴影至今还在,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忽然失去和他继续争辩的力气,没再坚持走,“我知道了,我会留下。”
她转身进洗手间,用湿巾先擦干净腿上的血,然后找出笤帚簸箕,走出去开始收拾杯子在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之后拿着手机低头给裴斯年发信息请假,整个人有些说不出的消沉。
对手毫无预兆偃旗息鼓,江时羿却并没觉得畅快。
一般来说,他其实不会挑人短处,何况顾烟没上大学的原因追溯一下也同他有关,但今天他确实是被她触了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