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深走出里间,便见老妇人抽搐痛哭地歪在孔宜真的怀抱里。五十出头的女人,皱巴巴成佝偻的一团,被宜真圈着拍背。
陆深跨过门槛,在门廊外燃根香烟。
宜真缓过神来,瞅一眼外头默不作声的陆深,他不会怪她办事效率低下吧。
老妇人哭够了,也许还没彻底地发泄完,直到宜真捏捏她干瘪黢黑的手,大婶您要不跟我讲讲胡一鸣小时候的事?
絮絮叨叨沙哑的声音从门内穿来,陆深一直等着,狭窄的巷道望出去——什幺也看不见,都被乱七八糟的雨棚给遮住。
又过了许久,只听孔宜真轻轻地又极其坚定道:“大婶您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将罪犯尽快抓捕绳之以法,让您儿子早日入土为安。”
陆深在前头走得大步流星,宜真则总是小心污水和坑洼,走得战战兢兢。刚走出巷子口,一股邪风吹过来,飘摇的雨棚哗啦两声,大片积水从上泼下来。
陆深折身回来,淋成落汤鸡的宜真对着他干瞪眼。
陆深牙槽发痒,深吸一口气:“笨得可以!”
宜真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擡腿就踢,踢到硬邦邦的铁骨,瞬间脸色发青,但还是挺起胸脯横跳上副驾。
陆深埋进后车厢,捞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外套,丢到宜真身上,汽车轰鸣一声开出去。
宜真在毛巾下做尽各种鬼脸,擦了变天还是觉着身上臭,勉勉强强嫌弃万分地穿上男士的防水面料夹克。
坏脾气的领导问:“都录好了?”
宜真偏头望向窗外,哼哼两声,废话,真当我笨蛋白痴,最基本的程序都不会走?
想到老妇人凄苦的脸,想到不见踪迹的爸妈,宜真心里一阵苦涩,红了眼眶。
陆深将车停到路边,扯过毛巾对着她的脑袋就着一阵胡乱磋磨,还不忘指责她:“要擦就好好擦,水都流到我车上”
宜真的凄苦立刻化为怒火,对着陆深爆吼:“一辆破车稀罕什幺呀!我帮你保养还不行!”
陆深愣了愣,看她湿漉漉红彤彤的眼睛,听她怎幺发火都毫无攻击性的吱吱叫唤,心脏处突兀地好像被野猫抓了一下,又挠了一下。
男人哼笑一声,抹把脸:“口水喷到我脸上了。”
宜真也是一阵阵地懊恼,再恼火也不能跟领导耍性子啊,调整了声线,给他汇报:“胡一鸣辍学创业的事,他们两口子压根就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学校念书呢。”
见他不接茬,宜真再接再厉:“按时间线来看,胡一鸣曾回来要过两次钱,一次就是他创业时,一次就是上个月。老两口没有多少积蓄,答应回老家把田地和老宅卖了再给他。可后面就联系不上了。”
陆深好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宜真兴奋地挨过去:“胡一鸣还抱怨过什幺社会上就没一个好人。听那意思,该不会是被合作伙伴骗了吧?然后起了争执,然后还有那个报案人陈金水,他们是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系的,怎幺就那幺巧?陈金水当时就没认出尸体是自己曾经的学生?”
宜真大叫一声,是陆深抽空给了她一顶暴栗:“空口白牙的,证据呢。”
几天下来宜真累得苟延残喘,早出晚归连买药的时间都没有,半夜还要将材料整理归档,不可谓不艰辛。然人民警察就是人民的保姆,宜真不知觉代入身份,正气于胸中蓬勃燃烧,支撑她进入高强度的工作中。
眨眼天都黑成锅底,陆深在便利店那边结账,潇洒挺拔的身姿让收银员直直盯着他的背影。
陆深跨上车来,把购物袋丢给宜真:“随便吃点对付下。”
宜真勉强喝了口脉动,又把袋子还给陆深,陆深捡了加热的汉堡咬下一大口:“不饿?”
宜真感觉自己丰润的小脸趋向干涸,自怜地摸了摸:“吃不下。”
陆深也没劝她,倒是奇异地斜她一眼:“每天穿这幺多干嘛,不热?”
一想到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宜真立刻把卷起的袖子拉下来:“嗯,不热。”
不免再度肺腑埋怨,要不是小赵跟后勤部拿了两套衣服来,她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内衣都是当晚洗了拿吹风机吹干。
忍不住隔着衣服挠了又挠:“真不热,谢谢陆队长关心。”
陆深不听她的风凉话,二话不说地扯过她的胳膊,瘆人的麻点终究暴露出来,宜真尖叫着抢回自己的手臂,腮帮子鼓了又鼓,差点掉泪。
“陆-队-长!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动手动脚?!”
宜真负气冲下丰田,自己打车回了分局,小赵迎面而来:“怎幺了?又跟队长置气了?”
宜真倔强地说没有:“我哪敢跟领导生气!”
小赵抿嘴偷笑,孔宜真比以前可爱多了,什幺情绪都往脸上写。
宜真推他一把,闷声闷气道:“麻烦你帮我去买点药好吧。”
陆深慢悠悠地后脚进来大厅,问:“什幺药?”
宜真拿后脑勺对住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哼地一声砸上办公室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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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惹我们小可爱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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