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祺悚然道:“……那是什么”
仅仅是远观那梦魇般的黑雾,一股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油然而生。
他们没能冷眼旁观太久,眼睁睁看着滚滚黑气上涨,逐渐溢上了二楼。有几缕泛滥的黑雾浸过围栏,隔着玻璃门卷至他们脚边。这东西似乎惧怕光亮,停在了几寸之外的阴影处,虎视眈眈地徘徊着。
直到这时,凌怀苏才回答了陆祺的惊惑。他望着迅速积少成多的雾气,不咸不淡地说:“煞气,老朋友了。”
陆祺更惊奇了:“哪门子煞气这么恐怖”
说话的功夫,二楼也沦陷了,煞气水漫金山地淹没了所有空间,黑雾凝成了一堵黑墙,严丝合缝地裹在店门外,放眼望去,门外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不是一般的昏暗,而是纯粹不含杂质的,彻头彻尾的黑,仿佛任何光芒和声音投进去,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吞噬殆尽,徒留茫茫虚空。
又仿佛全世界都被死寂笼罩,他们身处孤岛,独守一线光明。
光明外,生机全无。
陆祺心中毫无来由地涌上一阵绝望,用“万念俱灰”来形容都不为过。
仅是一个晃神,外面的黑雾好像察觉他心志不坚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嘈杂的人声七嘴八舌地响起,模模糊糊的面目在雾团中浮动。
陆祺眼前一黑,被镜楚扔来的衣服兜住了脑袋。他头脑蓦地清明,绝望感也一扫而空。
“这都能被魇住,出息呢”镜楚斥道,“回去。”
陆祺灰头土脸地摘下衣服,很有不再丢人现眼的自觉,刚准备转身往回走,门外又有了新动静。
听见那道声音的瞬间,陆祺的身形一僵,就连镜楚也变了面色。
陆祺缓慢地回过头。
黑雾里,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的男人伸手拍了拍玻璃,对上陆祺的目光,他露出一个随和的笑,眼角眉梢依稀如旧。
那人动了动唇,声音被煞气里其他人的喧闹盖过,陆祺只能看见他的口型。
非常简单易懂,因为那两个字陆祺听过很多次。
陆经纬说:“小祺。”
“爸……”陆祺的眼眶唰地红了,剎那间忘记了一切,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扑,“爸!”
“陆祺!你看清了,那不是你爸!”镜楚一把拽住他,“你答应过我什么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必须保持冷静。”
闻言,陆祺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他红着眼,死死盯着门外的陆经纬,颤声说:“我爸……他为什么会在煞气里”
镜楚:“只能说明这煞气有他的一部分。”
陆祺喘着气,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他的视线紧紧黏在陆经纬身上,即使明知是假的,也舍不得少看一眼。
可惜这短暂的重逢转瞬即逝,黑气继续向上流动,陆经纬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