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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第3页)

&esp;&esp;“这是你们班物理卷子,”她将本该亲自护送的试卷塞到梁颖怀里,“帮忙发一下。”

&esp;&esp;“你……好吧。”

&esp;&esp;梁颖去发卷子的空当,姐妹俩像两座石雕矗立对望了好一会儿。

&esp;&esp;“你穿太少了,傍晚会降温,运动完还会流汗,你应该加件衣服。”白玉烟率先打破沉默,将手上的东西暂放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冬装递给崔璨,“你跟我换件外套。”

&esp;&esp;“不要你管。”

&esp;&esp;“不换我就告诉你班主任你翘课。你知道我是学生会的吧?”

&esp;&esp;拜托,自己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了?

&esp;&esp;崔璨老实穿上了姐姐的外套。

&esp;&esp;“姐姐。”崔璨叫了她一声。

&esp;&esp;两个多月没听到这声姐姐,白玉烟这几日心里那锅将沸不沸的动荡闷热的开水忽然平息下来。

&esp;&esp;“今天是我生日。”

&esp;&esp;她的心猛地向下一坠。

&esp;&esp;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esp;&esp;立刻想这样问,但这么基础的信息自己本该早点就知晓的。她们重聚已经快一年,365天,总得有一天是妹妹的生日,她早该想到的。何况她们上次还闹成那样,崔璨怎么可能跟她说这些?早该想到的,真笨,真笨,真笨。

&esp;&esp;如果妹妹下一句问她礼物在哪里,她真的会找条地缝钻进去。

&esp;&esp;“对不起。”她忍不住说。错过了她的生日,还对她态度这么恶劣。

&esp;&esp;崔璨挪开了眼神,“没关系。”

&esp;&esp;梁颖一发完卷子就大喊着“再不遛老师就来了”从教室里冲了出来,拉起崔璨就跑的动作简直风驰电掣,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没了踪影。

&esp;&esp;英语课上,白玉烟站在讲台上念自己的范文。每念一段,老师就会让她暂停,给同学们分析其中的词组搭配、情节安排和地道用法。

&esp;&esp;没有太多需要自己思考的地方,她于是开始神游。

&esp;&esp;她想给妹妹补上生日礼物,但她不知道该送什么,害怕自己送东西在妹妹眼里就像班主任送给她的进口钢笔,古板又多余。

&esp;&esp;她一下子想起妈妈的新男友,像眼睛里进的沙一样塞进她的生活,有种异物感。

&esp;&esp;“妈妈一个人也是很孤单的。”

&esp;&esp;“我理解,我没什么意见,我也没立场有意见。”当时白玉烟埋头与妈妈面对面择着红菜苔。

&esp;&esp;“但你对叔叔不太热情。”

&esp;&esp;“我对谁都这样,”大拇指利索地掐下又一个菜苔的屁股,“妈,你也知道的。”

&esp;&esp;“万一叔叔以后和咱们成了一家人呢,你不得提前搞好关系。”

&esp;&esp;“我对家人也这样。”也许有一个例外,但例外现在不在场。

&esp;&esp;想起那人,白玉烟下意识将那个菜苔屁股用大拇指弹了出去,刚好掉进妈妈珊瑚绒睡衣的褶皱里。

&esp;&esp;妈妈看起来有些要发作了。

&esp;&esp;“我马上要高考了,”白玉烟适时掏出免死金牌,“我不想处理这些。再说吧妈。”

&esp;&esp;反感改变,反感不确定,反感新东西和冒险,一个多么固执的保守派。

&esp;&esp;妹妹的新朋友引起她颇为相似的排斥情绪,她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可能又犯了。也许错就错在前几天前桌不该叫她,错就错在那个女生不该在自己隔壁班,错就错在她与自己在走廊初次遭逢时眼色不善。

&esp;&esp;“这篇作文写得实在太标准了,写出这个水平,起码23、24分的档,字迹讨喜一点,满分是完全没问题的,你们下去之后要好好研究。”老师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

&esp;&esp;如果世界只有一个课堂这么大就好了,永远不用担心自己失去价值,永远不用从零开始。出了校园,世界上就没有像“范文”一样的东西了。噢……这种想法肯定会被妹妹鄙视的,老师夸赞她时她心头冒出的那股自豪,就连她自己都十分唾弃。

&esp;&esp;崔璨,我该送你些什么好呢?

&esp;&esp;看到我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疑惑,为什么我一边支持你的想法,一边却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esp;&esp;我站在那个你肯定会讨厌的讲台上,读着肯定会让你难受的发言。

&esp;&esp;我是不是也是让你喘不过气来的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esp;&esp;我记得你最讨厌数学了。

&esp;&esp;你为什么喜欢我呢……你还…你还在喜欢我吗?

&esp;&esp;我一直以为……我不希望你喜欢我。

&esp;&esp;但我买不起卡地亚呢。

&esp;&esp;白玉烟感觉最近脑子乱嗡嗡的,心也比以前浮躁许多。

&esp;&esp;她有点想给自己放个假了。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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