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个阴沉沉的天气,太阳躲在白蒙蒙的云朵后面,一点热量都吝啬给a市的大地上贡献。昏昏沉沉的,像还没有醒来的酒。
四季恒温的中环里,时不时传出细微的叮叮咣咣的整修声,与这片满是香水味的地方格格不入。
bran拍着手,正看着展览安装公司的工人收拾设备,“很好~各方面都准备得很好,但咱们稍微再控制下音量哈。”
中环这些公关部的人,还特意在场地周围架起了帘子。说是这样做一举两得,既可以挡住混乱的收工场景,又可以为开幕留些悬念。
裴乌蔓在一旁转着脑袋,用手扭着自己的脖子,想要赶走宿醉和噪音带来的不适。一想到明天的开幕,她又没来由的紧张。
路霖身着一件长款黑色羊毛大衣,大衣的领口处围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羊毛大衣下,隐隐可见他的身形轮廓。路霖走到中间,微微低头,复检着每一件展品。
“路教授很谨慎啊。”bran注意到他的动作,出声说道。
“再看看总归是不会错的。”路霖平静地说到,声线带着学者特有的沉稳。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展品的边角,似是在与这些无声的艺术品交流。
裴乌蔓也走了过去,“路教授,我和您一块检查。”
她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松挽起,早上出门的时候,裴乌蔓走的比较急,但偏偏是这样,却添了几分灵动。
裴乌蔓穿着一件及膝的白色羽绒服,毛领轻柔地环抱着她的脸颊。下身搭配一条深咖色的毛呢阔腿裤,脚蹬一双同色系的雪地靴,腰间系着一根棕色的皮带,恰到好处地勾勒着她的腰肢。
bran见此便说,“行,咱们大艺术家再走一圈,我先回办公室,有事记得叫我。”之后便掀开帘子离开了现场,帘子落下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路霖一丝不苟的眼神透过镜片,继续专注地审视着。他微微蹲下身子,查看一件装置的底座,确保架子固定好了,不至于突然砸下来。
裴乌蔓也跟着蹲下,羽绒服的衣角轻轻扫过地面。她仔细观察着底座的每一处连接点,感受着是否有松动迹象。
“路教授,您看这儿,这个焊接点好像有点粗糙。”裴乌蔓突然指着一处,满是认真地说道。
路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微微皱眉。他凑近仔细端详,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展品。片刻后,路霖直起身来,点头道:“确实,得标记一下,让工作人员后续处理。”说着,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旁边的标签上写下备注。
两人继续沿着展厅慢慢走着,逐一检查。
当检查到一组玻璃工艺品时,路霖格外小心。他对着光转动,查看是否隐含的裂纹。裴乌蔓在一旁,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看起来都很好。”路霖满意地点头。
裴乌蔓点点头,“这次展览,bran找的都是专业的公司。”
“我去和工人说下刚才发现的问题。”路霖转身,就近找了位正在搬木板的工人。
那人拿了纸条,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板子,钻出帘子去找人。
看着主管带着工具返回来的时候,裴乌蔓弯起嘴角,欣慰地舒了口气,“总归是赶上了,哈……”她的脸颊似乎因这小小的庆幸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看裴乌蔓的样子,路霖笑道,“还是学生时的样子。”男人眼角的细纹也跟着笑意舒展开来,“deadle永远追不上你。”
他的声音在展厅里回荡,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亲昵,就像回到了大学课堂,看着那个总是踩着点交作业的小姑娘。
裴乌蔓微微垂首,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羞涩的笑意。
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的声音打断,“可是你看起来很累。”
声音里的关切让裴乌蔓一惊,看着路霖向前迈了一小步,他的目光紧锁在她脸上,似乎想要穿透她的外表。
“……总怕出什么岔子。”模糊不清的主语和越来越低的头,裴乌蔓轻轻晃动了下身子,整理了下羽绒服的下摆,试图藏起眼底的疲惫。
“什么岔子……?乌蔓倒是不信任我了?……说吧,最近有什么事?”
裴乌蔓还是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最近睡得不太好。”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避开路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眼神飘向展厅的作品。那是刚刚他们一起查看的玻璃工艺品,是她在工厂一下下敲打出来的,高温下的玻璃如同液体,却在冷却后凝固成了固定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