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宏默默攥拳,轻轻挥手一道护阵已经护住了两人。
老板怔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伞,转身离去。
程洛枫察觉上官景宏扶着他的手臂有些颤,紧接着一枚水滴落在了他的手上。上官景宏既然结下了护阵,那这水滴肯定不是雨水,当即推测出上官景宏应该是哭了。
心下默默叹了口气,怎么再见面。这人变化如此大,印象中的上官景宏未觉醒时心智坚毅,无论受到怎样的冷待不公,都不会委屈落泪,至于觉醒之后的魔神就更不必说,自大强横,更不可能会落泪。
可如今,程洛枫是怎么也想象不出魔神竟也会落泪,但这也说明如今的上官景宏恐怕比此前的那两位更加偏执敏感,性格怕是也更为别扭。
“景宏——”
“师尊——”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上官景宏忙柔声道:“师尊先说。”
程洛枫没有再同上官景宏谦让这个,接道:“为师没事,这三年,为师过得很轻松,不必每日为修为上的难题费心,不必为仙魔两界的矛盾担忧,不必为妖兽侵袭劳力,没有仙界之首的束缚,为师只是作为程洛枫,一个普通人活着,很自在也很舒适,否则我早就回去寻你们了。”
上官景宏满眸疼惜地看向程洛枫,我的傻师尊,曾经的仙门之巅,如今却因为我连普通人都不及,你怎么还能这么温柔地对我?怎能待我这般好?怎么能……
上官景宏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垂落。
程洛枫原本是想告诉上官景宏他这段时间过得很好,让他不必愧疚,可却不想竟然起了反作用,上官景宏竟然哭得更厉害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回想以前偶尔追过的剧,最终学着里面大人哄小孩子的模样,伸手轻抚了抚上官景宏的墨发,柔声道:“景宏别哭了,为师给你买糖吃好不好?”
可这一声之后,上官景宏突然蹲下了身,哇得一声,放声大哭,三年的绝望、悲痛仿若要在这一刻彻底哭个干净。
程洛枫有些慌,这种情景换做谁怕是都要慌,毕竟对方是残酷无情的魔神,如今真正的巅峰。此刻却哭得像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
周边行人不多,但都不自觉地看了过来,后又匆匆离去。
稳了稳心神,程洛枫低身摸到上官景宏的脸颊,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去眼泪:“景宏,是我不好,我该一回来便去找你的。
我没想到你会因为此事如此伤心,毕竟我一直都不是个称职的师尊,对你也从来都只有严厉的训斥与命令。
我为人太过严苛,又向来专治,不会变通,不通人情世故,我以为程洛枫死了于许多人而言都会更舒服一些。
如今,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乖,不哭了,好不好?”
上官景宏却哭得更加厉害,他知道不该在程洛枫面前这副模样,可他就是忍不住,怎么用力忍都没有用,眼泪就是不听话地往外流。
程洛枫见怎么说都没用,抬手将人拥入怀中,轻轻抚着上官景宏的墨发,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柔声哄道:“罢了,想哭便哭吧。”
上官景宏怔了一下,后抬手紧紧拥住程洛枫,头靠在程洛枫的肩上哽咽哭泣,再也不会,师尊,程洛枫,我再也不要弄丢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景宏才止了哭声,扶着程洛枫起身,想说些什么,可又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就这般并肩行在雨夜中。
街上因为大雨已经少有人影。
因为护阵的缘故,明明很大的雨,雨声却并不是很大,程洛枫有些不适应这种安静,或者该说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静寂而显得有些压抑。
“景宏,撤了护阵,打伞吧,我想听听雨声。”
上官景宏垂眸:“可师尊的身体……”
程洛枫笑笑打断:“三年来,我以丹药调养,已经好很多了……”
说到此处,程洛枫只觉身上一暖,上官景宏已经将自己的外袍轻柔地给他披上。
之后才撑起了伞,撤去了护阵。
雨滴打在伞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加上淅淅沥沥的雨声,让这黑夜不再那么沉闷,也让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程洛枫温声问道:“景宏,你方才要说什么?”
上官景宏墨眸又有些湿润,他方才想问这三年师尊过得好不好,可如今他知道这个问题本就不必问。
这种变故没有人能够过得好,可师尊不想他愧疚、不想他难过,给出的回答一定是他过得很好很好。
可越是这般,他便越是难过,一个人初见便对你很好,这是善意,一个人深交后对你依旧很好,这是情意,可一个人在你害死他一次后还能这般对你好,这又是什么?
上官景宏苦笑,这是傻,是无可救药的傻啊!
想到此处泪水再次决堤,只是这一次,他的哭声淹没在雨声之中。
程洛枫停步,有些不知所措,柔声问道:“景宏,你又哭了么?”
上官景宏忙理了理情绪,温声:“没有,师尊。”
程洛枫哦了一声,大概是雨水落在他手上了。心下默默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若是再哭,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原本除了刚才的话,他还有些话要问,可很明显,如今他是不敢了,生怕一个不好,又将人问哭了。
想着默默叹息,这人未觉醒时虽然敏感别扭,但好在脸皮够厚,相处起来倒也简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该打该罚都不必顾忌。
可如今,这人玻璃心不说,整个人都跟一碰就可能破碎的瓷娃娃一般。程洛枫有些无奈,以后的相处,他说话做事怕是都要小心翼翼些,莫要无端再引这人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