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怡然一惊,连忙放开李静的袖子,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听着耳边儿子的抽搭声,不免悲从中来,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老太太,我没有不敬列祖列宗的意思,我只是。。。我只是心疼般般。”柳怡然语气松了不少,神色黯然。
“屏烟,将六哥儿带下去。”老太太不理会柳怡然的话,又对着屏烟吩咐道。
屏烟应了声,几个丫鬟也是一拥而上,许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力气不小,又或是裴般般哭的累了,不小半会,裴般般就被哭着抱出去了。
裴般般喊娘的声音一直从世玉苑的厅子拖出去,拖到外面直至消失。
柳怡然仿若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她跌坐在地,胸前的衣服被裴般般浸透了,身后是一大片汗渍,她枝钗散乱,面上的胭脂被蹭的没了,整张小脸都白了。
“柳怡然,你是不是教不好裴般般。”老太太见裴般般离开,声音越发阴沉,看着柳怡然的眼里了点不知名的意味。
“老太太,我没。。。”柳怡然哪里想到今日这一来请安,老太太率先整治的竟然是自己和自己的儿子,而老太太说的这句话亦叫她脑海中警铃大作。
“我不过就是问上几句!他就这番作态!倘若不是你教的,我都找不出其他人!”老太太怒道。
“老太太。。。这不是。。。”柳怡然正想要说话,结果被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手给截断了,“行了,你也别跟我多说了,这哥儿都是裴家的支柱,原先我想这你父亲是将军,你又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教孩子应该不在话下。”
“如今看来,是我看错了。”老太太捏了捏额角,再道,“你先跟老二商量商量,是要六哥儿来我这里住上三四个月,还是叫六哥儿去上学堂。”
柳怡然喉咙有些哽咽,许久之前老太太就说过这个学堂了,裴家这代不过就三个哥儿,大哥儿如今已经是领了一官半职,官职不大,但忙的不行,老太太心疼得不行,可也没办法。
小三岁的三哥儿今年跟大哥儿一起去了,试了水,离上榜还有些距离,估计还要读个一两年才能勉强在京城留下。
不过三哥儿不过就是个庶子,现在能够不被催着,完全是因为大房的李静,只要三哥儿自己不放弃,李静就会供到底,这也是为什么三哥儿对李静如此敬重的缘故了。
而接下来就是二房的裴般般了,前些时候老太太还与裴璋商量过,希望裴般般能够去南边的滇城书院。
滇城书院全朝闻名,有近乎百年的历史,滇成书院上百年间靠着一个一个大儒和朝堂上的大官渐渐打出名声,如今天下学子削破了头都想要挤进去,如今滇城书院的新一任夫子是大爷同窗的好友,当时裴清川和裴清流上学的时候没赶上。
这夫子给了裴家一个名额,老太太一直想要裴般般去。
可裴般般才几岁啊!
柳怡然心里哀嚎,她嫁进裴家,年近三十才得这么一个孩子,哪里舍得,可若是叫她与裴般般一起去,她有放心不下裴璋。
裴璋在兵部,平日里应酬不少,顶头上司和皇上赏赐不少,若裴璋起了心思,那裴璋说不定又要纳一个进来了。
当初纳吴姨娘已经是她的无奈之举了。
“老太太,六哥儿年纪还小,要不叫夫妻两再商量商量吧?”李静心有不忍,出面转圜道。
“你也莫为他们说话,这六哥儿没教好,我们整个裴府都有原因,再说,你看看你们大房的裴清流,我都说过什么?
一个庶子,不行了就叫他随便找个事做,天天在外面晃荡,今天这个诗会,明天那个诗会,结果这学业是一塌糊涂,本来只要他搬出去就行,你偏要当个宝,知道的知道是你心肠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装慈母。”老太太老早就对三哥儿裴清流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不满了,如今听到李静说话,更是气恼。
这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早知当初她就不该给裴家的爷们定下那么一个规矩,导致现在这裴府人丁稀少就算了,这些个媳妇还越长越回去了,远不如当初那般机灵。
“老太太,您别气,阿姝要是知道您今儿个生这么大的气,定是要心疼坏了。”李巧颜趁机上眼药。
老太太这才记起这个时时刻刻伴在自己身边的四姑娘,这个最像自己的姑娘啊,也最可人,听说一大早上就自请去祠堂为她抄经祈福了。
这样愿意心疼人的姑娘着实叫老太太的心缓和了不少,“行了,老二媳妇,昨儿的事情来来往往我也算是了解了,不过该罚还是得罚。”
柳怡然戚戚然,没敢插话,平日里活泼的人儿现在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蔫了不少,这般柔柔弱弱的模样与当初那个将到京城的虎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岁月磋磨的永远不只是美人的容颜,还有其脊梁骨。
曾经的柳怡然在军营里被父亲宠着,走哪嚣张到哪,从来都没有过给人下跪的时候,如今屈膝卑躬,抹掉了那棱角,却还是没有换来老太太一句放过的话。
“老二媳妇,你也不要觉得老身过分,属实六哥儿这事说小不小,倘若小时不改,日后还怎么做官?还怎么发扬裴家?”老太太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怡然,话里多了几分真情。
“媳妇省的。”柳怡然跪正,失了原先的活力。
“你是个聪慧的。”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好好再想想吧。”
柳怡然缓缓起身,临到大厅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红儿眼疾手快,连忙扶助。
柳怡然出了门,眼眶里的泪水打了几个转,终于开始往下流,她抬眼望天,万里晴空,可她的心里却乌云密布,似乎下一刻就会有暴雨下起。
“小姐。”红儿不自觉唤,担忧地看着柳怡然。
“红儿。。。我这些年白活了。”柳怡然记起当年初进府的时候,心中越来越痛,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裴府。
可她还有般般。
她不能随随便便就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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