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不了青年面色苍白地倚靠在墙壁闭目养神的病弱模样,也忘不了被风雨吹得支离破碎地求救。
青白的手指,乌黑的发,就混着那晚冷得进入骨骸的雨水深深洇进了他心里。
——“救我”
真相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诡计阴谋,他只不过是迈向了成为正常人的第一步。
——想把这个人变成自己的伴侣。
许思淼前所未有地认真注视着另一张沙发上的青年,可是他不明白戚容为什么要拒绝他。
怪物和怪物,明明他们很合适。
可是戚容为什么选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呢?
他了解过魏弋,世界上最富有家族之一的继承人,自小便站在旁人一生也到达不了的上,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所以,许思淼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会选他?”
他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这一次,戚容没有继续沉默,他看向站在吧台后紧盯着自己的魏弋,四目相对中,给出了答案:“我们是同类,而他不一样。”
他的生活一直在经历重复无聊的过程,只有魏弋是唯一不期而遇的惊喜。
没有其他原因,他身边有太多同类,而魏弋不一样。
也只有他不一样。
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魏弋为他带来了另一个世界,也带来了另一种可能,魏弋对他来说的意义早已超过了最初的分量,他们之间的羁绊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逾越的。
戚容想,他以后不会再遇见第二个魏弋。
他爱的人,是全世界无可复制的宝贝。
这是戚容从未宣之于口的磅礴爱意,只在夜深人静时才显露端倪,而在这个上午,被他亲口承认了。
吧台后的魏弋眼神微动,放在吧台上的手指按紧台面。
已经得到了答案,许思淼起身准备离开,他态度转变过快,让人有些始料未及,而戚容却明白,或许许思淼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的一见钟情。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别墅大门打开又合拢,戚容坐在沙发上没动,周殊晏也与他一起沉默着,片刻后,他主动站起身。
周氏和戚氏的合作仍在,两人还是合作关系,可是也止步于此了。
今日不过是他寻了个借口成全私心,他目的不纯,可戚容却像是毫无察觉地同他进行交谈,态度公事公办地与对待任何一位合伙人没有区别。
他比许思淼更早明白戚容的选择,可他还是走上了那条相同的路。
周殊晏在走向玄关的路上没有回头,他心里清楚,自己该离开了。
身后传来一声瓷器碰撞轻响,那是咖啡杯磕在杯碟中的声音,周殊晏推开面前的门,停在门边回了头。
戚容走向吧台,朝魏弋伸出了一只手,掌心向上,像是交托出最重要的信任。
大门一点点隔绝了他的视线,直至完全闭合。
“咔哒——”
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他眼前紧紧闭合了。
客厅内,戚容拉起魏弋的手走向餐厅,他倒退着走了几步,明媚笑意一点点侵蚀了他的眼睛。
“现在没有人打扰,我们该去吃早餐了。”
用完早餐,魏弋还没来得及再黏着戚容腻歪,菲奥娜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这是自父亲转移魏弋手中实权后菲奥娜第一次打来电话,她实在不想继续看着弟弟因为一个人毫无上进心的沉溺下去,况且魏弋这小子和家里闹翻了,她还要夹在中间调停,结果这臭小子一个电话问候都没有,就这么安心地当起了甩手掌柜,真是要气死她。
奥图尔家族虽掌握常人无法企及的财富,可到底无法脱离世俗,在菲奥娜还早的时候,父亲母亲便离了婚了,没有深仇大恨,只因观念不和,这场源自家族联姻的婚姻最终走向破灭。
之后过了几年,父亲遇到了那时国际上声名大噪的钢琴家,也就是魏弋的母亲,两人相爱并走到一起,年幼的菲奥娜虽对爱情的概念还很模糊,可却也能从父亲的日常状态中窥见父亲是真心实意地笑着。
那与母亲在时是不同的,她能感受到,现在的父亲很幸福。
于是她也就真正开始接受这位新来的母亲,之后没过多久,魏弋便出生了,母亲对她很好,所以她也理所当然地看护这个弟弟。
在两人成长过程中,父母给予了他们最大程度的自由,也正是这种自由让他们与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族子女不同,在母亲的教育下,魏弋从小便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绅士,他像个太阳般照耀着周围所有人,是家族小辈中最优秀的存在。
所以在他提出要回国念书时,没有人反对,母亲说,魏弋身上有一半华国血统,无论走多远都是要回去的。
菲奥娜早知他心底有个念念不忘的小孩,她并未当一回事,心想弟弟也不能因为那一个虚无缥缈的人怎么样,然而事情却真的发生了。
国风气开放,同性相恋早已是稀松平常的事,父亲母亲也并不介意魏弋喜欢男人,魏弋闯祸的点在于他回国后将自己的事处理得一团糟,连感情这种不可玩笑的事都能弄错,所以父亲责令魏弋回去反省,此后魏弋也安生了三年。
菲奥娜本以为时间已经让魏弋放下了,可没想到再次听到国内传来的消息时,却又一次让他方寸大乱。
包括这次回国处理学校的事情,也能惹得父亲发了怒,责令菲克先生用手杖打了他好几下,连伤口都不处理,硬要拖着一身伤赶回国,菲奥娜都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重情重义几乎深刻在魏弋从小所受的教育中,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没人能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