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曾经出国时,一度认为她和逢绛这辈子也遇不上了,所以可想而知她在国外见到逢绛那一刻,心情是如何欣喜,就算这么多年她从未表白过,看破不识破,但她自以为,多少也在逢绛心里有自己一席之地。
就算她知道逢绛没忘了蒲宁,但她愿意等。
从另一层面来说,她也喜欢逢绛的专一。
可今晚那句话,盛言意识到,无论曾经如何,那些于她而言称得上幸福的时光,仅仅是从蒲宁身边偷来的而已。
仅仅而已。
……
逢绛隔天醒来脑子有些重,她喝了杯水,窗外树枝挂上了鲜艳红灯笼和彩灯,各家各户开始准备张贴福字和春联,准备过年前的东西,春节的氛围已经很浓厚了。
她醉的不重,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在手机上给盛言道了个谢,然后剩下时间都用来发呆。
她本来是抱着画板准备画画的,可直到黄昏落幕,她蓦然回神,自己盯着窗外发了一下午呆,只零零散散画了几笔,就没再做别的了。
逢绛抿唇,晚上听着睡前故事,倒是睡着了,只不过睡得不沉,醒了两三次,又听着故事才重新睡着。
蒲宁大概从冀成林那里知道她酗酒,警告她在家里呆着,逢绛应了,整天在家里不外出,整日整日心不在焉,某个瞬间她发现自己脸颊湿润,竟然哭了。
逢绛不是开玩笑,她抑郁症发作时就爱整天把自己锁在屋里,眼泪也会在自己不知情情况下自己出来,回国后她还从没这样过,这是第一次。
逢绛没什么表情,纸巾将眼泪擦掉了,然后又是呆呆坐着,只有在蒲宁找到她时才会动一动。
冀成林给她送新年礼物,看着她这状态,叹了口气,“想她了?”
逢绛低低地嗯了声。
“那回去啊。”
之前逢临也问她要不要回去过年,逢绛随口搪塞,兰原于她而言,就是个美好又落败的过去,美好的那部分她重新找到了,剩下的都是灰败,她没必要再回去。
她只需要乖乖等着蒲宁过完年回来,然后继续好好生活就行。
她没必要也不想见到温连君逢临蒲成明那些人,不管谁对谁错,她都不想再看见了。
“但是你是逃脱不掉的,就蒲宁的爸爸来说,你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逢绛,有些事情在当下就抉择之后的最好安排,高中的你也没办法保证一生一世,但是现在你就可以,因为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冀成林说,“不管人为还是天意,该放下就放下,你不再是高中那个需要看人眼色的小女孩,你现在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说没人再能将你怎么样,想她就去找她,想干嘛就干嘛,你可以再嚣张放肆一点。”
……
大年二十九,早上刚下了场雪,积着不薄不厚的一层,蒲宁从商场回来,拎着一小袋零食,漫不经心地故意踩着雪走,抬头眼睛眯了眯。
大概是雪天,日光大亮,恍惚间蒲宁以为前方是个梦境,不远处前,女人戴着黑色鸭舌帽,藏蓝色牛角扣大衣,脖颈上松松围了个深灰色围巾,掩住了下半张脸,只见她蹲在那里,瘦白指尖摸着路边那只黄白色野猫,猫在她掌心里乖顺至极,她眉眼含笑。
突然,猫飞也似的溜到了墙头,大概是嗅到什么味道,逢绛顺势站起身,侧头,对上蒲宁的目光。
蒲宁觉得时间太久远了,不仅仅是很多天没见,还有这个曾经年少时她们一起走过很多遍的小巷,此刻还是相对于她们为背景,相距已经好久好久了。
蒲宁走到她面前,故意问,“你谁?”
逢绛想了想说,“蒲老师的……学生?”
“我就教过那么一个学生,她现在应该在北京。”
逢绛笑笑,没说话。
蒲宁温热的指尖摸了摸她的脸,冰凉,“我刚才还以为在做梦。”
逢绛挑起眉梢,“蒲老师,你想我想疯了吧。”
蒲宁,“……”
明明是你自己。
[锁]
湖水安静,月光沉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天上的星星似乎倒映着,烟花在天空上噼里啪啦地炸。
两人安静欣赏了会儿,偶尔凑过去说些悄悄话,然后笑着分开,直到有个声音打破了亲昵祥和的氛围。
“小绛?”
逢绛想到过会在兰原遇见故人,没想到会遇见得这么快,时隔几年不见,温连君似乎更憔悴了些,她裹着蓝色灯绒大衣,气质恬静淡雅,眼里美丽的神采少了些,整个人也清减不少,旁边站着她的丈夫。
逢绛微微愣神了一瞬,然后神态自如地喊了声妈,倒是温连君愣愣瞧了她好久,似乎不相信眼前站着个真真切切的人。
温连君目光停在她脸上,良久,眸光下落,定在她们交缠的指尖上,眉眼动了动。
最终,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回来陪宁宁过个年,然后就去北京上学了。”逢绛说。
温连君眼里涌上热泪,“挺好。”
没有寒暄很久,温连君便被丈夫拉着走了,他们走远之后,蒲宁指尖挠了挠逢绛的掌心,“宝贝。”
逢绛挑起眼梢,“嗯?”
蒲宁说,“我以为你会恨她呢。”
逢绛默了一秒,说,“刚开始确实会。”
如果当年没那么年轻气盛,不把早恋的事情抖落出去,偷偷藏好,说不定双方家长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有分别的这几年,但发生就是发生了。
温连君对她从来没有多上心,她家搬到兰原之后,逢绛曾经鬼迷心窍过,以为是真的对自己好,原谅过她一次,后来自己到了国外,也渐渐明白了,于她而言,没人会真正地对你好,哪怕亲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