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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问情（第3页）

“生人已逝，真的还是假的，已经无所谓了……若她令相公开开心心地过完那段日子，我反倒只有说不尽的感激和惭愧……我对不起相公，她来代我做我该做的事，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琴姬轻声说道。

“虽然死去的人不能复生，但是他却活在你的心里！只要心里还有着他，他便一直活着……”我轻轻说道。

“多谢姑娘告知……”琴姬轻声说道。

“嗯，你这么说，和我爹说过的好像，他说真心为一个人好，就是要让她天天高兴，就算那个人不喜欢自己，甚至根本不认识自己也没关系。”天河良久开口说道。

“令尊的话一点都没错，世人只盼做神仙的好，却不知心有牵

挂，无论圆满不圆满，也胜过孑然一身，独自漂泊……”琴姬叹声说道。

“琴姬姐姐，以后……你要去哪里呢？”韩菱纱难过的开口说道。

“与琴相伴，四海为家，走到哪里便是哪里了，其实……记不清有多少次，我真想放下尘世一切，就这样随相公去了……”琴姬闭着双眼开口说道。

“可是，我对不起相公，我没有脸去见他……相公他最喜欢弹琴，我不能陪伴在他左右，便以琴为姓、与琴为伴，每天给他弹琴奏乐，希望他在天上听见我弹奏的琴曲，能够原谅我……我还告诉自己，一定要尽心搜集历代的乐曲残谱，替相公了却生前心愿，或许、或许这样，他才愿意在梦中与我见上一面……”琴姬轻声说道。

“琴姬姐姐，你太痛苦了，别这样……”柳梦璃轻轻说道。

“不，你们不用担心，该怎么做，我心里很清楚……我不在相公身边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痛苦、很伤心……如今，我不过是尝到昔日的苦果，又凭什么一死以求解脱呢……”琴姬忏悔的说道。

“各位的热血心肠，琴姬不胜感佩，既已说过为你们歌唱一曲，自当信守诺言，这大概是我在陈州唱的最后一支歌了，就送与你们四位一听吧——”琴姬说完，将七弦琴轻轻地放于地上，徐徐端坐下来，我们也席地而坐，侧耳倾听着。

琴姬纤指轻拨，琴上传来一阵极轻微的

颤音，如人低语，微不可闻，然而语中悲戚感慨之情却深深地印刻在了我们心中，菱纱和天河心里一难过，不由得想起了逝去的父母，梦璃则低下了头，用心思索着什么。

“……哥哥！”我轻轻喃喃着……琴音逐渐由短而长，连成一片，乐声渐转悠扬，然而那份令人难以忘怀的悲伤仍是贯穿始终，但却是哀而不伤，让人难过之余，仍不由得为这支琴曲的音乐之美而赞叹感动。

“……细雨飘，轻风摇，凭藉痴心般情长；皓雪落，黄河浊，任由他绝情心伤……今生缘，来世再续；情何物，生死相许。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听得正入神时，只见琴姬轻启朱唇悠悠唱道，初时唱得十分优美动听，然而不久声调便转凄凉，琴音也为之一变，悲伤之情更进一层，远远地传来几声鸦叫，似也为歌声所感，更显得歌曲悲哀不胜，唱到‘如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一句时，声音已近哽咽，一旁的菱纱已是听得满眼泪水，几乎就要哭出来，梦璃微微叹息，悄悄地递了块手帕过来。

一曲唱毕，我们只觉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梦，梦中种种悲伤之事、悲哀之情、悲痛之感，犹如亲身所遇所感，如幻如真，琴姬忍住泪水，冉冉起身，向三人道别，菱纱含泪看着琴姬乘船远去，心里难受已极。

“琴姬姐姐……她是在用自己全部的心和命

在唱这首歌啊……太悲伤了……为什么上天要让两个人有缘，却又无份……”韩菱纱唉声说道。

“我想，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份，都是注定的，等到上天要收回的时候，连一天一刻都不会多等……”柳梦璃感伤的说道。

“像琴姬姐姐这样，真的好残忍……要我选的话，我宁可一开始就不认识那个人，也好过相识以后却要生离死别……”韩菱纱快要哭出来一般。

“菱纱，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就算我们四个明天就会分开，我也不后悔认识你、樱和梦璃，爹说过，活着的时候要尽欢，死的时候才没有遗憾，要是因为害怕以后的事，一直避开当下的事，那活着也不会开心的，又有什么意思。”云天河一脸坚定的开口说道。

“我想，我能明白云叔说的意思……与其担心人生无常，不如多珍惜眼前时光、多珍惜和重要的人在一起的时光啊……”柳梦璃叹声说道。

“我爹总说，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以前我老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我想，大概也是让我们把握自己、把握眼前快乐的事吧！反正只要每天都过得开心，以后想起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云天河坚定的说道。

“说的对！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轻轻说道。

“是吗？生尽欢、死无憾……”韩菱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望向远处无边的湖面，口中仍是喃喃念道。

就在我们感

叹之际，千佛塔内秦逸之妾姜氏重又跪倒在丈夫的灵位前，此刻她已换上了一身素服，脸上一片黯然之色，面对丈夫的牌位。

“相公，那个人，就是你直到过世前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吗？她……比我好吗？相公，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一心一意喜欢着你，只想做你的妻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她在一起……”姜氏幽幽说道，姜氏叹了口气，脸上现出十分不甘而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后来，她弃你而去，姑妈说要我嫁入秦家冲喜的时候，相公，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想好好照顾你，让你忘记那个女人，从今往后只想着我……可你、你怎么忍心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些天，我一直穿着最好的衣服，戴着最美的花在这里陪着你，相公，你不会怪我吧？我、我只是不甘心，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来的，今天，我终于见到她了，她……也不过是个很寻常的女子，没有我美，也没有我对你那样好……可是，你为什么爱她，不爱我？”姜氏语气柔和的说明，塔内一片寂静，只听见呼啸的北风在窗外卷过。

“相公，你听，这儿的风好大，吹得人好冷。你在那边，有没有这么大的风，你会冷吗？相公，你是不是很瑾娘？我来陪你好不好？相公，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是最爱你

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跟着你，不像其他人会把你抛下……”姜氏的眼神愈加迷离喃喃的说道。

一阵狂风吹来，塔顶的窗子被大风吹开，佛前的烛火摇了一摇，随即熄灭，整座千佛塔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