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漆回答不了,厌又接着道:“等你会说话的那一天……必须第一个叫我的名字,听到没?”
叫我的名字,认可我的人格,承认我的灵魂。
谁要叫你名字。戚明漆暗中腹诽,等他能说话了,第一句肯定先骂一声“禽兽”。
厌仿佛看出他不老实的心思,暗红宝石一般的眼瞳中透出一股危险:“你敢说一句别的试试……我不介意跟你疯一辈子。”
戚明漆气呼呼地扭过头,趴在栏杆上不理他。
厌压在他背上亲他,尤其喜欢亲他戴着耳坠的那一侧耳垂。戚明漆耳边全是粘稠的水声,他想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便在厌手背上写: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厌”?
“厌”这个字,一听就会让人想到讨厌、厌恶,都是贬义词,取出这个名字的人仿佛心里也没有一丝情意和祝福,用这样一个负面的字,让他在未来人生中的每一天,被人叫出名字时,都要承受着无数的恶意。
“不知道……”厌低声道,“不过我好像听长老们说过,一开始我并不叫这个名字,可能是取了我娘月言公主的‘言’字,意即希望我不要如同母亲一般,口不能言,而是要表达自己的想法。”
戚明漆想,可你还是不被人理解,哪怕会说话,依然要承受无数的误解。
“我一直都挺讨厌看见有人受冤屈的……”厌笑道,“因为我知道那种滋味儿不好受,所以有时候还会多管闲事,不过他人大概也没法理解,他们觉得,疯子不管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是‘正常’的。”
戚明漆忽的睁大眼睛,脑中骤然想起一些被他忽略掉的、但曾经感到不解的事情。
比如最开始穿进书里他被宫里的人抓去挨打,厌跟他明明完全不熟,看见他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哪怕知道他死不死都没多大影响,也没有顺着内监们的意思要打死他,而是将他救了起来。因为厌知道他蒙受冤屈,才会挨了这顿打。
还有在原着小说剧情中,华也庭被梁王妹妹栽赃非礼,得到厌的帮助洗清冤屈,也不是因为男主高光……而是因为,这原本就是厌的性情使然,只是作为男二,得不到过多着墨,所以读者也看不见真实的原因。
只有靠近他,了解他,才会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厌忽然感觉戚明漆眼泪好像流得凶了点,只得暂时停下来,安抚地亲他,低声问:“弄疼了?”
戚明漆没什么反应,厌便继续哄着他,又跟他道:“其实看见你愿意替我申辩,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都在等这么一个人……”
“等到了你……所以,不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就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厌的呼吸变得炽热、剧烈起来,连带着吻也仿佛变得窒息,“乖乖七,你要是不信,可以剖开我的胸膛,看看我的心……我是这样、这样的喜欢你……”
如此炽热、沉重的感情,让戚明漆一瞬间有种从内部要被撑坏的错觉。他忍不住害怕地攥紧厌的手臂,艰难而又隐忍地容纳着,那些被压抑的痛苦和感情。
然后又咬牙切齿地想,你特么倒是别一边干畜生事,一边说这么温情动听的话啊。
厌抱着他,忽然笑了:“其实关于我的名字,还有一个说法。”
戚明漆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
“他们说,我娘生我的时候,南朝军队刚好打进九黎,我娘揣着我着急找地方生,不得已只好爬到树上去。”厌想象那一幕,仿佛也觉得很好玩,“她就这么在树上把我生了下来,所以原本是想给我取‘燕’,或者‘雁’这样的名字,只可惜后来被人割了舌头,阻止不了别人改掉我的名字。”
戚明漆睁着眼看他一会儿,写:但她好像还是很爱你。
“是的。”厌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只可惜我无能,无法帮她摆脱这样的命运。”
戚明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过了片刻才写:一定有办法可以让她好起来的。
厌笑了笑:“但愿如此吧,我也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方法。”
话虽这样说,但戚明漆心里没什么底。
原着小说前半部分发生在下南国,第二个大地图上北朝的情节未能完全展开,作者对自化自在密教的设定只露出了冰山一角,所以戚明漆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寻找让月言公主恢复正常的方法。
他能做的只有紧紧抱着厌,仿佛这样就可以给他些许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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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安满脸憔悴地来到冬信馆。
华也庭热情地将他迎了进来,并且吩咐下人上茶。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二人时,白安跟华也庭大发雷霆:“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要不是那个哑巴,这次我们怎么会栽得这么惨!”
华也庭吃惊不已:“殿下可是说的小七?”
“还能有谁?!”白安控制不住情绪大吼,“他跟天极辰星教学了点什么地理方位的知识,拿出来说服了父皇,让父皇相信那疯子是被人栽赃的,顺水推舟将我们挖了出来!”
华也庭感到难以置信:“小七……什么时候跟天极辰星教走得这样近了?”
虽说小七是天极辰星教为他寻的“福星”,但从未有过越过他,单独跟小七来往的先例。
白安见华也庭似乎真的不知情,神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这件事,你自己查清楚吧。”
华也庭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按在茶杯上的手,握紧成拳放到书桌下。
白安冷冷地道:“既然要跟我们合作,那这样的纰漏,绝对不能再犯……你不是他的主子么?他应该要听你的才对,实在不行,就狠心一点,把人做了,别让他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