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算是士大夫头头之一,朝中文人不少都以他为风向标。
司马懿登门拜访自然是为了正事。
他说道:“天子迁到许都十有三年,许都内外秩序井然,百姓安宁,只是如今庠序不修、太学未复,天下士子散落各处,宛如失林之鸟,着
实令人叹惋。”
孔融听了,未置可否。
太学曾是朝廷所设置的最高学府,都说设太学教于国、置庠序教于郡邑,足见太学的重要性。
可惜自从桓帝、灵帝时期出了党锢之祸,太学便逐渐没落,甚至背上污名。
现在这种情况,理应置庠序、复太学,然而曹操在朝中只手遮天,又好大喜功、年年征战,朝廷哪有心力做这些事。
何况就算朝廷费尽心力在许都建起太学、重置各郡庠序,最终也不过是为曹操培养更多党羽而已。
司马家、荀家、陈家这些世家名门,不都让家中子弟为曹操效命!
他们改变不了太多事,只能拒绝助纣为虐!
孔融不咸不淡地说道:“天下未定,不必着急。”
曹冲听他们你来我往地聊着文教之事,不太插得上话,便端起桌案上的饮子吨吨吨吨吨起来。
他喝完一盏,感觉孔家的饮子喝起来味道挺好,还是放井里用凉水镇过的,凉滋滋很好喝。
曹冲悄悄向旁边一小僮亮出空空如也的盏底:“还有吗?”
小僮连连点头,提壶上前给曹冲续了一杯。
曹冲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被满上的饮子,一抬头却见孔融和司马懿都瞧了过来。
不是吧,喝他家点饮子都这么计较!
曹冲眨巴一下眼,说道:“满都满上了,不让我喝不是浪费了吗?”
孔融气结。
谁不让他喝了?
孔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听闻仓舒公子要印书,怎么到
现在书还没影?”
曹冲这才知道话题转到印书上了。
他笑吟吟地说道:“应该差不多了,我来许都时《伤寒杂病论》就快下印了,只是邺城和许都隔得挺远,估计还得过段时间才能送来。”
孔融说道:“可真是让人好等,书送来了记得第一时间让我瞧瞧。”
曹冲满口答应:“一定一定。”说完他又端起饮子吨吨吨起来,一点都没把这当成别人家。曹冲还积极地向孔融打听,“您家这饮子是用什么做的?我感觉真不错!”
孔融闻言脸皮抽了抽,说道:“我家两小儿捣腾出来的,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
曹冲听到两小儿,立即想起一个广为人知的小故事——
孔融家两小孩得知孔融被抓,他们根本不着急,还对坐在那下棋。
别人问他们为什么听到父亲下狱都不起身,其中一个就回答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话回得太牛逼,很有他们亲爹的风采,曹操听了直呼人才,并让人把他们也杀了。
果断还是他爹果断。
曹冲对孔融两个能言善辩的小孩还挺好奇,积极追问道:“那他们在家吗?他们年纪是不是和我差不多?我这人最喜欢交朋友了!”
孔融额头青筋直跳:“我儿高攀不上公子这样的朋友。”
曹冲一脸谦虚:“谈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人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也就一般般俊秀一般般出色,大可不必太自惭形秽。
”
他又给孔融输出了一通育儿经,什么“你还在打孩子吗?棍棒底下出孝子过时了”,什么“多一些鼓励,少一些批评,让孩子健康成长”,什么“打压式谦虚要不得,你这样会让孩子抬不了头”。
孔融:“………………”
最后是司马懿在孔融要发飙前起身告辞,捎带走喝完三盏饮子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曹冲。
两人出了孔家大门,曹冲才跟司马懿嘀咕:“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孔大夫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司马懿给曹冲一个“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眼神。
曹冲一脸唏嘘:“唉,与人相交果然不该交浅言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