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然先是一脸诧异,眼睛又看向她手里冒着热气的土豆丝饼。
土豆丝饼的油从纸袋渗出,林愿的指尖被烫得绯红,食指和无名指没节奏地交换抓着纸袋。在他面前,又只好克制着打算换到另一只手。
林愿也觉得自己拿着烫手的饼对他说天热,逻辑很说不通。
她看着周以然愣神的样子,干脆不等他说话,一把扯过他的书包肩带往旁边的冰淇淋店带:“我想吃。我请你吃呗。”
林愿迅速在门口找了个空座,放好书包和饼,又安排周以然坐对面别动,自己快速跑去收银台排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点单的队伍才往前挪了一个位置,门口又挤进来一拨一拨的人。
林愿看了眼座无虚席的店铺,不禁为自己的高明鼓掌。
而周以然,他坐在门边的卡座,靠着身后的玻璃窗,抿着嘴,微皱着眉,好像无所适从,视线穿过人群凝眸望着她。
林愿突然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
5
被什么击中呢?
张宇的声音再次在林愿的脑海里响起,覆盖住了冰淇淋店欢快的背景音乐。
什么是孤独。
爸妈的家具店生意很好,永远热热闹闹,她和门店附近几家的哥哥姐姐关系都很好,小时候不玩到天黑不会回家。长大后在学校里,没有特意交过朋友,但从小是班长,每个阶段身边从来不缺玩伴。还有一起长大的朋友们,漫长假期只要在n市,几乎都腻在一起。
什么是孤独。那时候林愿还不懂孤独。
她当时想,周以然这样独自安静坐在喧闹的店铺里,等她买冰淇淋回去的样子,应该就是孤独的。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有目的、有期盼的等待不是孤独。
孤独是以前陪在身边的人们都已经开始了另外的生活,想买一个馋了很久的披萨,但没有人能分享,只好再次点一份意面。
是在冷到彻骨的冬夜,终于飘起了一片雪花落在肩头,兴奋地转身,却只有路灯在照着凌晨陌生的三两身影,于是轻轻捻起那片雪花,来不及拍照,半秒就化在指尖。
是看着天慢慢亮起,知道等待的人不会再出现,然后告诉自己我没有在等人,期待下一个黑夜快来将所有的热闹覆盖掉,让自己觉得和这个世界没什么两样。
当时站在冰淇淋店的林愿,只为眼前的少年的“孤独”落寞了几秒,又看到拥挤中自己提前占住的空位。继续沉浸到得意里,挑了下眉,嘴角扬起,夸张又无声对着周以然说了句“快了”。
抱着两杯冰淇淋放到桌上的时候,周以然说了句谢谢。
林愿表示这句感谢稀奇,心情不错。又叫停正在挖冰淇淋的周以然:“等等!吃这个冰淇淋的时候你要先倒过来。”
说着把装冰淇淋的杯子180度翻转过来,演示了一番冰淇淋倒立,冰淇淋稳稳当当,林愿又嘻嘻了两声,示意周以然操作。
周以然斜眼看她,满脸不情愿。林愿不依不饶。
他妥协,无奈学着林愿的样子将冰淇淋倒过来,眼神里还写着“你真幼稚”。
她不禁笑出声,又拍了拍掌:“神奇吧!我每次翻一下,都感觉更好吃了!店员说如果翻出来了,就能换杯新的!”
阳光从窗户外透过来,在他头顶和发尾上扫了一层橙光。十月的夕阳在冷气十足的冰淇淋店里没有温度,只剩明亮。
林愿一大口冰淇淋塞进嘴里,眼睛眯成月牙状,冰得她呲牙,但透露着一股满足。
她说了些学校里的事,周以然依旧不怎么搭话,偶尔淡淡点头。
杯子里的冰淇淋过半,她说起了下周二的月考,又问了声:“听说你是学霸?成绩很好?”
“你成绩很差?”
“怎么可能,入学考我都是班里第一!”
周以然点头:“那你怕我抢你第一?”
林愿轻笑一声,他怎么说的和江渺一样:“怕啊!你要是抢了我的第一,我会哭的。”
她并不在乎什么第一,只是觉得今天的周以然不像之前那么冰山,还没有冰淇淋的温度低,斗胆开开玩笑。
他专心吃着冰淇淋,哦了一声,又看向林愿:“那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林愿嘴里还含着冰淇淋,疑惑地眨了下眼睛,说出的话模模糊糊。
周以然低头用木片翻了块冰淇淋,嘴角勾起一抹笑。
一周后,林愿才明白周以然在冰淇淋店里,莫名其妙说的准备,是跟着她的话说,指的是要她准备好哭。
月考的成绩出来的很快。
和传说中的一样,周以然果然是个学霸。转校后第一次考试的成绩就排在全校第一,有不少人立刻腆着脸示好,下午的体育课他投篮时,一起凑去打球的都多了几个人。
张宇为此感到欣慰。
林愿和班里黄振分数一样,并列班级第二,全校第三十四,但因为按姓氏字母排序,林愿排在后面。
江渺一只手扶着下巴,看向讲台,却不住地向林愿摇头:“不如你跟我姓好了,排第二比第三还是好一点。”
林愿冷哼了声,翻了个白眼,从江渺的书洞里抽出一本《阿衰》。
林愿的分数比较稳定,除了化学这个致命短板之外,其他的都不错,总分和入学考没差几分。甚至入学考时七十出头的化学,这次居然迈入了八十分大关。她甚至在想,是不是能拿这个进步要求爸爸买下她看上很久的那个游戏机。
是周以然太不像话了,除了语文,其他分数几乎没有短板。
周以然突然拿了张试卷卷起,敲了敲林愿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