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莫谙越想越觉得他像极了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愈发对岑旧要帮他这件事举棋不定。
岑旧看出来了他的迟疑,心里冷嗤一声。严莫谙虽然有脑子,但正如之前所说,这家伙聪明过了头,每件事都要斤斤计较。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事需要算清账呢?水至清则无鱼,若事事算计,只能畏缩不前,这也是严莫谙这么多年修为境界一直停滞不前的原因。
不过眼下是有要事在身,岑旧为了打消严莫谙的顾虑,便道:“严宗主听闻过我与无涯派的纠葛可否?”
乍然听见岑旧开口,严莫谙心里先是打了个突,及至反应过来对方问了什么问题后,才后知后觉地说道:“啊……有知道的。”
无涯派与前首席弟子闹得不愉快这件事怕是整个修真界已经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怎么看无涯派都不占理。不占理还一副理直气壮迫害大弟子的模样,虽然不少修士对此依然秉持怀疑态度,因为在此事之前岑旧在外的风评并不好。但总归脑子清晰的都知道,这内里的腐败人心究竟如何肮脏。
严莫谙心神定了定。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岑旧为何聊起这话的态度。
他是在表明,他们二人有着共同的敌对目标。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尤其适用于没什么道德底线的魔修们。
岑旧想借严莫谙的手,对付当初曾迫害过他的无涯派门人来场清算。虽说这般把野心与利益关系摆在明面上,不是那些虚伪的正派人士惯用的手段,他们更擅长用伪善的口号与名义来完成肮脏的勾当。但严莫谙和岑旧都不是什么心思正派的好人,自然还是更喜欢这般明算账的交易。
严莫谙心底一块大石彻底落了下来。
他这才终于敢直视岑旧。
“其实我来此地,是为了找一个人报仇。”严莫谙道。
岑旧:“你姘头?”
严莫谙:“……”
你们对我们合欢宗有什么误解啊?
严莫谙弱弱道:“虽然话本里确实有妖女圣僧的桥段,但我们合欢宗所修功法是魔道,要是和正道人士双修的话,会走火入魔、灵气溃散的。”
岑旧嘶了一声:“怎么和传闻不太一样?”
传闻中,合欢宗不是一群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的好色之徒吗?
严莫谙:“……拒绝刻板印象,从你我做起!”
他咬牙切齿道:“我们合欢宗只是推崇双修,但都是主张门派内部消化的。”
岑旧咳了一声,眼珠子瞟到一边,假装刚刚不正经想歪的人不是自己。
倒是陆研稀奇地看了严莫谙一眼,问了个惊世骇俗的问题:“所以你到现在还未有道侣?”
严莫谙:“……”
仿若一柄利剑刺中了严宗主的心口。
是,他虽然因为长相总是被认为历尽千帆且不安于室,实际上严莫谙这种长相在合欢宗内部并不受欢迎。合欢宗的女修大多喜欢有阳刚气的同门,男修……男修基本数量稀少,等于没有,一进门早就被那些女修瓜分完了,自然不可能再有看得上严莫谙的。
虽然说合欢宗有些人确实不太注重礼法,偶尔外出游历打野食,但这些人显然不包括严莫谙。
很单纯,就是怕死。
一想到和外门派的人勾勾搭搭,可能导致的各种后果,严莫谙想想就头大。
合欢宗秘法有单修版本和双修版本,但之所以叫合欢宗,便是双修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而且这两个版本功法殊途同归,假若一开始没有道侣,便练单修版,之后再转为双修。
这也是严莫谙为什么修为不显的第二个原因。长了一张祸水脸,实际上连道侣都没有,只能去练见效很慢的单修功法了。
岑旧听完,同情地看了一眼严莫谙:“你这么多年还是挺辛苦的。”
严莫谙:“……谢谢。”
不是说好讲计划的嘛,无冤无仇为什么戳他痛点!
严莫谙虚弱地问道:“我们能继续往下讲了吗?”
岑旧还在咂摸合欢宗奇奇怪怪的习俗,闻言才想起他们的话题偏了十万八千里远,忙道:“请继续。”
严莫谙心累地叹了口气。
若说之前尚有一点顾虑,如今倒是觉得,只要不再聊他凄惨的感情问题,一切都好说。
“虽然不是为了情债,但确实和此有关。”严莫谙道,“陆兄弟应当见过了那盲眼道人吧?”
陆研点了点头:“他应当也做了伪装?”
“对。”严莫谙道,“老幼病残最易降低同情心,因此我才将他打扮成老人模样。他非我合欢宗门人,而是我在三个月前采药时捡到的……”
三个月前。
严莫谙有心冲击化神期,搜罗了一些药品和灵石,但最终发现缺了味至关重要的药。虽然说,作为宗主,指挥属下干活是可以的。但如此关键的突破时期,严莫谙一向不假于他人之手。
严莫谙性格谨慎,具体体现在了他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不出门就能规避九成风险,但如今是不得不出去,严莫谙做足了决心,才鼓起勇气迈出了合欢宗。
可就在他采药的那座山头,严莫谙遇上了一群正道修士。
严莫谙:“……”
他就说出门准没好事。
不过严宗主只是性子上怂了一些,实际上以他的修为来说,除了那些出了名的大能们,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还是没问题的。
轻松解决了这几名正道修士之后,严莫谙挥挥袖子,打算赶紧趁着事发之前离开。离开之前,他甚至仔仔细细把有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灵力和打斗痕迹都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