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从屋里探出脑袋:“我倒觉着大哥说的有理,男孩子是该磨练的……”
“你闭嘴!”
“你说什么胡话呢?”
两老同时出声呵斥,萧策伸了伸舌头,把脑袋缩回去:“得,我不惹你们,我陪音儿去。”
王妃喊住他:“别忘了,哄着她点,多喝几碗补血药膳……”
“我知道了,喝着呢……她都长胖了几斤了……”萧策嘴里应着,已经溜进屋去了。
自从有了俩孩子,两老每日都往阙阳殿跑几趟,抱抱孩子,再盯着施音禾多喝药膳。
成王爷连朝中也不去了,说是皇上亲自给他批了假,休沐两个月,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皇上的跟朝中其他大臣的解释,皇室添的是龙凤胎,于天下是大福大运的预兆,成王府有功,理当奖励。
才三个多月的功夫,已经入夏,天气渐热,施音禾出了月子,想到园里走走,还是被王妃跟萧策逼着多披了一薄薄的外氅,才放人出来,前前后后还跟了几个嬷嬷丫鬟。
她抬头看向碧兰的天空,此时已经是午后,天空清澈得近乎透明。
屋里,两老逗着两个孩子,孩子稚气的笑声让整个成王府添了许多生机。再过几日,就是孩子的百日宴,不管是成王府,还是宫里,还有施府,都着手准备着,都卯着劲打算有好好庆贺一番。
她坐在凉亭里,禀退左右,一个人静静看着凉亭下水池里的游鱼。
她思绪飘远,想起自己的这一生,并不顺遂,她抗争过,拼命过,努力过……也透支过。
她想起,当初邹泽答应在陨石旁为她药疗时,曾经问了她一句:“这个法子,好的结果只能打个五成,若顺利,当然可以让你活到终老;但有一半的可能,你身体中途若再有波折,可能会是毁灭性的打击……你,可有心里准备?……”
她当然有。
这么长时间,她尽可能小心,不让自己涉险,但她没想到的是,生孩子,才是最大的波折,何况,她怀的还是双胎。
自己的身体走到哪一步,她心里很清楚,明眼看,她恢复得很好,但她能隐隐感受到心脉开始出现倒流趋势。
心口一痛!
嘴角腥甜,有温热的东西控制不住的往外涌,她用手里的帕子一接,是鲜红的血……
“噗嗤……”
这次,是喷出来的,把凉亭里桌上的桌布染成猩红的斑斑点点,她眼里恍恍惚惚,看得不真切……
突然有人远远的喊了她一声:“音儿……音儿……”
声音遥远得几乎听不真切,像萧策的,也像其他随便什么人的……
她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坐在马车上,从成王府离开,她满心不舍,从马车后头的缝隙望出去,看到小小的萧策站在街口,脆生生的喊她:“音儿……你等着我……我再去接你回来……”
她想应,张了张嘴,又是一口血喷出去,喷到来人身上……
萧策抱住一身血的她,疯了一般嘶喊,她身体绵软,歪在萧策怀里,任凭萧策如何喊,气息全无。
大夫赶到时,众人无法从萧策手里将施音禾给抱出来,他抱得太紧,整个人已经痴呆。
大夫搭了脉,摇头叹息:“王爷王妃节哀,二公子节哀,少夫人,去了。”
王妃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府里本就慌乱,她一倒,更乱成一团,管家扶着绵软的成王爷,顾左顾不得右。
萧策听不到,只紧紧抱着没了呼吸的施音禾,没有人能让他开口说一个字。
施音禾还是走了。
她一开始得到成王府庇护时,就觉得自己太幸运。
最后得到宫里两位老人的照拂,她更觉得不可思议。
她从四五岁被放弃开始,就不再相信,她能有这样的好命。
可,但接下来生的事,除了惊喜,还是惊喜。
这么多惊喜,让她觉着,打四五岁开始,哪怕多活一日,都是赚的。
如今,她竟跟自己最珍爱的人,有了孩子,还是龙凤胎。
她有什么不满足的?
人世间,太复杂,复杂得她看不懂;但认真说起来,又很简单,简单到整个人生只剩几个字:生死,一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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