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俞贵嫔的处境,很难不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娘亲尤氏。
“谁惹你了?”慕靖安忍不住问他。
沈衍易眼神中的悲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习惯性的冷漠。
慕靖安现下心情也不好,伸手将他捞到怀里,他用沈衍易的锁骨磨自己的牙齿,感觉到沈衍易柔软的手掌按在他的脸上,用力想要推开。
慕靖安转而咬住了他的手指,直到感觉指骨在皮肉里微微滑动了一下,慕靖安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口。
沈衍易已经疼得蹙起了眉,手指被放开后防备的缩回手心捂住。
想起夏哲颜的提醒,沈衍易偏过头,暂时不打算惹慕靖安更恼火。
但他的不计较引得慕靖安得寸进尺,掌着他的后脑亲的他几乎感觉到眩晕。
沈衍易不得不趴在慕靖安颈窝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他急促的调整的自己的呼吸,慕靖安手掌轻轻放在他背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直到沈衍易觉得自己恢复了平常,想要从他怀里离开时,慕靖安收紧了力道不准他动。
保持着坐在慕靖安怀里的姿势到了丘明寺,慕靖安终于肯放开他让他下车。
丘明寺的石阶远看似乎没多长,但走在上面膝盖和小腿肉都酸痛时,沈衍易才体会到石阶的长度。
偏偏慕靖安和吴甸都健步如飞,他在后面远远的跟着,拉开一段距离后他疑惑自己有什么上去的必要?又不是他的娘亲,又不是他的主子。
沈衍易干脆原地停下,抓着石阶旁的索道维持平衡,伸手摘了个长在腾上的“鹅毛包”。
“鹅毛包”是一种长在藤上自带厚厚软壳的种子,剥开软壳,每一粒轻小的种子都有一朵聚拢在一起的茸毛,风一吹茸毛散开就能飘的很高很远。
小时候沈衍易喜欢坐在水缸的木盖子上,剥开一个个鹅毛包,看着他的种子飘过院墙,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沈衍易坐在石阶上,用指甲剖开鹅毛包,还没有长成的鹅毛包,种子的茸毛顶还紧紧的聚拢着,并没有被风吹散开。
于是沈衍易用嘴巴呼气去吹它,结果仍然无济无事。
沈衍易起身又去摘,他抓着的索道每隔一段就会在山边做个固定,鹅毛包长的离索道太远,他探过身子,从用索道维持平衡,变成了倚靠索道兜底。
最近的固定被他的重量拖垮,咔哒一声铁锥子脱离干燥结实的土壤,沈衍易一下子被晃了出去,整个人吊在了半山腰。
沈衍易还算冷静,他倚靠自己的手臂等摆动平稳下来,虽然他的臂力并不强悍,但幸好他的重量很轻。
摆动停止时,沈衍易意识到自己将要筋疲力尽,他小心的伸出自己的脚去够旁边的石阶,不幸的是差了一小段距离。
他思索应该往上爬一段或者往下爬一段,寻找下一个固定的铁锥子,那里离石阶更近。
他选择往上爬,一条手臂松开铁索试图往上试探,另一条手臂不堪重负忽然往下滑,索结在他手心磨的很痛,他觉得自己手心好像已经磨破了。
脊背顿时出了一层冷汗,他感觉自己越滑越快,好像要不了多久就会跌倒山底。
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臂接过了他的所有重量,慕靖安单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往自己怀里一带,另一只手很轻松的揽住了他的腰将他抱住。
沈衍易无声的惊呼,窝在慕靖安怀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他往下看了一眼,陡峭的山壁很是惊险,石阶也并没有多宽敞,他有些心惊,慕靖安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将他救下的。
但凡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失去平衡跟着他一起跌下山崖,他们可能会撞到石阶摔得头破血流,也有可能直接掉到山下,然后摔在那一堆巨大的石头上。
慕靖安忽然朝他的脸伸出手,沈衍易正在走神,本能的缩起脑袋躲避,他以为慕靖安要动手打他。
但慕靖安只是拿掉了他头发上的一小朵茸毛。
沈衍易迟疑了一会儿,丢掉了他手心里被铁索挤的烂糊糊的“鹅毛包”。
慕靖安似乎是嫌他太慢,也可能被他的笨拙惹怒了,攥着他的手腕大步往上走。
沈衍易体力不支,几乎气喘吁吁的在他侧后放小跑。
慕靖安忍不住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看着他,片刻后将他打横抱起来。
到了山顶平地沈衍易才被放下,他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慕靖安。
丘明寺就在眼前,因为寺庙在山上,石阶山路不好走,来往的香客并不算多。
在跨进门槛前,沈衍易忽然听到了一声敲钟,不知为何,他下意识低头想去检查自己露出的脖颈上有没有明显的红痕。
片刻又冷静下来,有又如何,又不是他自己的错。
他跟在慕靖安身后进去,绕过几座殿,来到了一个小院们,从此门分割,往里就是寻常香客不能踏足的地界。
一个年轻的僧人带路,带到后施了个礼离开了,他没想到跟在后面的沈衍易会回礼,诧异了一瞬,又重新认真的行了个礼。
沈衍易发现慕靖安在看他。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别到处招蜂引蝶么?”慕靖安声音冷淡。
连吴甸都有点尴尬,自家主子的反应有点太超过,人家只是有礼而已。
沈衍易嘴角动了动,觉得没必要解释什么。
慕靖安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进了院子。
他们在最大的一间房中看见了俞贵嫔,她没有穿僧袍,仍然穿着寻常女子的衣裳样式,只是颜色很素净。
她身边只跟着一位年长的侍女,是跟着她一起出宫的,从此之外再没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