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沈衍易正要原路返回取钱来,医馆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小药童挤出脑袋四处望了望。
没见到方才的少年,小药童舒了口气,目光落在了沈衍易身上。
沈衍易闻声停下脚步,也看着他。
沈衍易太惊艳,玉貌颀然,气质出尘。小药童有些发痴的问:“哪家的公子?”
小厮刚要自报家门,就被沈衍易打断,只模糊的说:“青房书院的学生。”
父亲沈鸿雪正四品中书舍人的官职在天潢贵胄云集的京中比富贵自然不够看。更不是他一个不得重视的庶四子能宣之于口,在京郊之地仰仗炫耀的。
“多谢公子了。”小药童拱手笑笑,与他归拢立场,套近乎道:“常有人扯着喉咙扰人,医馆前竟如闹市口。亏有公子您将人打发了,我才得清净。”
下一刻沈衍易便让他稍微见识了主张“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读书人最激烈的攻击:抨判。
“你虽为药童,医术未成不能为其医治,也不能做主施药。但既学医,合该听过医者仁心,仁义之人,其言蔼…”
沈衍易忽的住了口,眼睫如含蓄之人遮面的折扇,覆盖眼帘便如遮了全面,所有情绪都敛住了。
心道自己今日是怎么了,从晨起眼皮便时不时跳一下,更是与适才方见的陌生人说了这许多。
“罢了。”沈衍易抬眸看过去,小药童已经呆住,方才的话只恍恍惚惚听了个大概,根本不解其意。
因为他正一门心思用目光“扒”在沈衍易的脸上。
沈衍易回过头,打算走了。
小药童下意识出声喊住:“我师父说了,跪求之人即便医治好了,日子也过不好。大病一回多伤根本,清贫之人日日劳苦还要复发。”
沈衍易没回头,小药童只听到了他清澈的嗓音说道:“救或不救自然在你们,我未想干涉。我要说的是,你何苦言语激恼他?”
小药童见沈衍易幽幽侧过头,看的似乎仍然不是他。
“无计可施之人,也不怕他伤心欲绝时拖你同归于尽。”沈衍易又落下眼睫。
小药童惊疑了,弱弱的问:“会么…”
干净的鞋履迈开步子,沈衍易轻声说:“我曾如此打算。”
无数次。
不过他声音轻极,只有自己听得见。
走在路上,沈衍易看了眼旁边的小厮,小厮无知无觉的戳破道:“公子今日兴致高。”与人说了许多话。
本打算问了家住何处便回来取钱的,不想说那么许多。
都是难改自命的愚人,没什么给人指点迷津的本事。
但少年跪在地上流泪,让他想到了从前痛苦无助,不断祈求的自己。
所以他忍不住说出真相:跪是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