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你认真听好,说不定能帮你毁掉这个村子。”颜绯白把路蕴拉起来,让她坐着,不再在地上滚成一团。
颜绯白说,“柳家村的诡事不来自河边的柳树,柳树不过是伥鬼,背后真正的……”
路蕴冷不防打断他的话,“是柳家村的村民,我已经知道了,每一棵柳树里,都有一张村民的脸。”
颜绯白道,“村民算什么?柳树若是伥鬼,村民不过是养料,或是更低一级的伥鬼。这里所有诡物的来源,在柳家村祠堂的那个牌位。”
“柳家村供奉邪神,牌位是邪神的载体,也是柳家村所有邪祟的源头处。村民一年供奉三次邪神,次次都要献祭一对男女给邪神血食。他们或买,或抢,或骗,实在没法从外头找到新鲜的活人,也会从村民里挑选献祭。邪神不能断了血食,一旦中断,他们村子就会遭殃。”
“而你,”颜绯白仔仔细细打量了路蕴一番,“你是天师,身体自带灵力,将你献祭给邪神,必能引得它降临,所以柳家村才会对你如此重视。”
路蕴有一件事很好奇,“你是被买来、抢来,还是骗来?又或者,你是府衙的人,特意来此地查案,案子查的差不多了,现在只等你的同伴一举攻入柳家村救你出去?”
颜绯白被路蕴的想象力震撼,一时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空洞,事情好像发生在很久之前,但又貌似最近才发生,连他自己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
他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不知道,明明是必胜的结局,一晃神,我就来到这里,还被铁锁锁住。”
必胜的结局?
什么必胜?
又该是怎样的结局?
没多细想,路蕴懊恼万分,她早该想到的,柳树让柳家村风调雨顺,这些年,家家户户也算饶有余财,日子过的不错,他们早已和恶鬼同流合污,怎会苦心哀求别人斩妖除魔?
献祭的日子很快到来。
颜绯白头上贴了一张红纸,表示他是祭品。村民倒是也想给路蕴贴一张,不过他们只要一凑近路蕴,她立刻会把脑袋撞过去,撞的他们头昏眼花,撞倒几个人后,没人敢在给她贴红纸。
二人披上大红色的衣裳,被关进笼子里,然后,他们被抬着,绕着整个村子走了一圈,尤其是顺着河岸,紧贴柳树,吹吹打打。
颜绯白告诉她,“祭品要告知伥鬼,这样它们才不敢抢夺,也让它们在祭祀的这段时间不要吃人。毕竟邪神降临进补,再出现其他血味被邪神发现,这些柳树妖也没好果子吃。”
关他们的笼子是个猪笼,路蕴很怀疑,如果不是她挣扎的很过分的话,也许二人还没有坐猪笼的待遇。因为她在放猪笼的那地方,还看到了一根棍子。说不定以前供奉的祭品,是手脚被捆,然后一根棍子穿过去抬走,真和抬猪一样。
岸边的柳树无风自扬,像在列阵欢迎祭祀的队伍。
队伍很长,分列两队,路蕴他们身为“祭品”,跟在他们背后的是垂手恭敬行走的人群,最末端有个人单独站在中间,手上举着一方红布包裹的大印。
颜绯白作为土生土长的本世界人,看路蕴不懂,给她解释,“祭祀邪神的队伍大同小异,你看最后面举印的那个,是邪神的大印,用大印压阵,可警告其他暗地里觊觎祭品的妖邪,叫他们不敢动作。”
“柳家村的伥鬼是柳树,所以处处可见柳枝,最前端柳条抽路开道,抽开阻拦邪神降临的混乱气场,为它扫一条平路。”
“提柳灯的两个童子,你仔细看,里头的灯光是白色的,点燃死魂之气,以死气做引。后头打的幡是绿色,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她不知道。
颜绯白叹气,“村子里全是柳树,祭祀用的材料是柳枝,又是一柄绿幡,说明邪神很可能与柳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保不齐就是个柳树大妖,被雷劈死成了鬼,现在靠吸食活人血肉存活。你要是对付它,可以用火攻。”
“你懂得挺多。”路蕴说了一句。
“生长在这里,这种事谁都知道吧,你不懂才奇怪嘞。”颜绯白反将一军。
路蕴心中对颜绯白的警惕,提了三分。
他在说假话。
而且,他猜到了她来自异界。他的回答,是一句提醒,也是一句警告:我知道你的秘密。
颜绯白要是说他家境富裕,懂得比别人多些,路蕴还更愿意相信,说他因土生土长,所以对祭祀知之甚解,简直可笑。
从她在这个世界里待的时间判断,这个界位文化普及率不高,又妖鬼横行。知道邪祟祭祀过程,要么亲眼见过,要么文字记载。平民见过祭祀必死无疑,他们更不识字。还有更关键的一点,她相信,无论在哪里,这种堪称隐秘的祭祀,绝不会泄露信息。
颜绯白知道的太多了。
绕行一圈后,总算来到柳家村的祠堂。
这座祠堂竟然也用柳树建造,造成一个圆形,结合它的大门看起来,像是张开大嘴的凶兽,会将每一个走进的人吞入腹中。
他们一步一步,主动走进凶兽的口中。
柳好水念了一串长长的祝祷词,路蕴惊觉发现,其中几个文字居然是鬼神文的发言。
难道柳家村供奉的是一位上古邪神?!
若是如此,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但她现在已被锁链束缚住,唯剩血炼神骨最后一搏,不论柳家村祭祀的是何邪神,她也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