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师师张了张唇:“我……”
便就在此时,身侧响起“嘭”地一声。杯盏摔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立马转过头,向姜朔望去。
不知怎的,一贯稳重的姜朔,竟失手摔了手中瓷杯。地面冰冷,温热的茶水于地上冒起白烟,升腾起一缕热雾。
裴俞章猛地蹙眉,低声呵斥。
于一片冰天雪地里,少年沉默无言地低下身去。地上水渍纵横,他半挽起衣袖,拾起地上残缺不堪的碎片。
碎瓷锋利,戚师师想上前阻止,却被裴俞章攥住手腕。
他道:“师师,你想做什么?”
少女抿了抿唇,终是不敢上前。
“来,师师。继续看这礼单……”
眼前涌现一行行小字,她的余光却止不住,朝一侧正垂头收拾残局的姜朔望去。
寒风瑟瑟,他低着头,没有看她。
但戚师师却看见朔奴手腕上的伤口。
一刀一刀,翻出烂肉。
触目惊心。
……
戚府彻底忙碌起来。
大小姐与裴俞章的婚事,全府上下,自是无人敢怠慢。不光是瑶雪阁,便是连清风堂那边,成日也忙得不可开交。
也因此,无人在意关在别院的那个药奴。
直至一日,戚师师听到口信,说姜朔又闯了祸。
他在外与人打架,不知怎的,竟招惹了一群粗鄙的壮汉。
纵是他再机敏灵活,可一拳难敌四手,终是败下阵来。
他被人打得浑身是伤,留了许多的血。
好巧不巧,姜朔出事时,正是裴俞章前来戚府取血的前一天。
彼时戚师师正在院内,与裴俞章下棋。
今日无雪,瑶雪阁中一片清寂宁静。佩娘做了桃花酥饼,院内腊梅盛放,是独一道的好风景。
婢人前来,通报姜朔之事。
末了,对方心惊胆战,试探地问道:“我们老爷已请了府医前去,说是暂时脱险。只不过失血过多……世子爷,您看,这明日还要取血么?”
裴俞章面不改色,缓缓落下一粒黑子。
他未出声,只是戚师师知晓——
他是在等着自己开口说话。
闻言,戚师师只觉得心惊,她看了眼裴郎,心中掂量着道:
“既是失了血,那便先养上几日。冒然取血,怕是会闹出人命。”
新春刚过,婚期未至。
此时闹出人命,不吉利。
她说完,便觉得身前男人的目光迎了上来。
寒风萧瑟,他的眼神愈发冰冷犀利。梅花簌簌而下,坠在他浅紫色衣肩上。
裴俞章的脸贴近了些,一双眼直勾勾望向她。
“师师真是这样觉得的?”
他的目光,他的言语,平白对了几分试探。
似是怀疑妻子的不贞。
又一朵梅花簌簌,飘落在棋盘上。戚师师垂眼,平静捻过花瓣,轻声:“我只是觉得那奴才甚是可怜……”
裴俞章闷闷笑了声。
轻幽幽一声笑,无端令她听出几分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