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阿慈来祭拜小姑姑时,都能看到这个叔叔的身影。这个叔叔虽然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慈爱,但阿慈还是有些抗拒看到他。阿慈总觉得靠近他,自己就会被一股悲伤至极的黑色漩涡吞没。
他将小脸埋在爹爹的怀中,听见她爹爹歉意的声音:“阿慈胆小,王爷别见怪!”
“怎么会。这孩子和皎皎长得真像,若是皎皎见了她,定然会十分欢喜。”阿慈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这样道。
皎皎?阿慈知道这是小姑姑的乳名,外人怎么会如此称呼小姑姑呢?她不禁好奇的转过头去看。
触及她的视线,对面的叔叔冷硬的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容,许是他平日
很少笑的缘故,这个笑容略显僵硬。但这会儿阿慈却并不害怕了,反而也对着他露出个甜甜的笑。
却不知她的笑意让对面箫煦就有些恍惚,看着阿慈他仿佛看到了皎皎小的时候,皎皎小时候是不是也如阿慈一样可爱善良。若是她能看到,也不知会不会为了侄女儿长的太像自己而惊讶,以致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阿慈看着对面叔叔眼里的情绪涌动,有些不明白。紧接着就听她爹爹问道:“听说圣上最近要给王爷选妻,王爷可有心仪的人选了?”
听到这话,箫煦瞬间收敛了波动的情绪,重新变得平静无波起来,“我并不打算娶妻。”
姜承宗闻言神色复杂的看着箫煦,半晌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当年我怨你半路丢下了皎皎,可我却又知道此事并不能怪你,圣命难违,皎皎……许是这就是她的劫数。”
箫煦听他提及当年的事,不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子规,听我一句劝,皎皎走后你惩罚自己已经够久了。说实话你能记着她这么久,我这个做兄长的很感激。”姜承宗声音有些沙哑,艰难劝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若是……若是皎皎在天有灵,也绝不想看着你整日这般折磨自己。”
箫煦对姜承宗的话无动于衷,只定定地看着他,执拗道:“皎皎还在,我一定能找到她。她答应过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
定能找到她。”他说罢,不再看姜承宗,错过他们往佛殿的方向去。
看着他沉重的背影,阿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爹爹,我觉得这个叔叔好难过。”
姜承宗听到幼女的话,不由轻拍了拍她的背,然后长长得叹了一口气,好似要把所有的苦难都散出去。
他没想到,皎皎的离世对箫煦的影响会这么大。堂堂镇南王,哪里再有从前的意气风发,不过短短六七年的时间,失去爱人的打击使得他好似变了一个人。
听说箫煦已经辞了圣上所有的封赏和兵权,连魏国公的爵位都出继给了旁枝继承,理由就是他没有后嗣。唯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愿意留下一个镇南王的封爵。
姜承宗抱着幼女,站在桥上听着寺中佛音渺渺,一时不知是该欣慰箫煦对妹妹的深情,还是该遗憾一个响当当的男儿就此被一段感情毁了。
箫煦站在长明灯前,神情凄然,宛若一尊雕塑。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禁想起七年前那个噩梦般的黑夜。
那晚他从宫中出来,赶到庄子上时已经来不及了。庄子里一片火光冲天,他不顾萧山的劝阻,冲进了庄子里面发疯的似的找皎皎。可惜他怎么找都找不见,到处都是被大火烧后的废墟。
只要一想到皎皎可能被困在大火里没出来,他就恨不得想将那些害皎皎的人碎尸万段。
他已经知道是严楚楚劫走了皎皎,皎皎的庄子变
成这样,也是这个女人做的。
他不顾火势汹涌到处找皎皎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找见了皎皎掉在地上的香囊。
他捡起香囊紧紧的攥在手里,满怀期翼的进了院子,可是里面他并没有发现皎皎的身影。院中地上只有一个女人的尸体。
确切的说还不是尸体,这个女人还残存着一口气。
看着院里明显打斗过的痕迹,以及这个女人手里攥着一片皎皎的衣服碎片,箫煦脑子一懵,拔出佩剑逼着这个女人说出皎皎的下落。
此时这个女人已经不清醒了,但从她杂乱无章的话语中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信息。这女人就是屡次陷害皎皎的人,而她之所以会做这些事情,是因为皎皎和她是一样的来历。她说是皎皎将她伤成如此,然后抢走了她的时空能量,穿越回了原本的世界。
穿越这个词,箫煦并不懂是什么意思,并且当时他也并没有听懂这个疯女人的话。但等萧山带着人冲进来时,他下意识的一剑结束了她的性命。他直觉这些话不能再被第二个人知道。
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皎皎的下落,哪怕连她的家人都已经相信她是真的不在了。
无数个寂郁的黑夜中,箫煦反复回想严楚楚的话。往日他和皎皎相处的情景也走马观花的涌现在他的脑海里,一些平时不在意的细节都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哪怕理智觉得这一切是天方夜谈,但他还是
不自主的相信了。他相信了皎皎那晚不是遇难了,而是真的回去了,回去了她自己的世界。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他!